难怪当年柳不忘提起济阳,语气都是怀念之意。想到柳不忘,禾晏心中又有些担忧,她如今与肖珏呆在一处,如何才能找个合适的理由去城外寻柳不忘的踪迹?况且当时柳不忘说的含糊,如今看来,济阳城这么大,要找人,着实不易。
正想着,赤乌已经询问旁边一个卖泥人的摊主:“小哥,劳驾问问,这附近可有卖成衣的店铺?”
摊主闻言,笑道:“听兄弟口音,不是济阳人吧?这你就问对了,”他往前指了一个方向:“济阳的绣罗坊,最大的成衣店,里头有最好最多的衣裳。想买衣裳,找里去准没错!”
赤乌谢过摊主,与禾晏往摊主指的方向走去。
禾晏有些紧张。
赤乌问:“你怎么了?”
“买女子穿的衣裳,有些不自在而已。”禾晏道。
赤乌点头:“是挺不自在的。”
禾晏前世今生,都是做男子的时间比做女子的时间多。但纵然是做女子,关于穿衣打扮一事上,也不太在意。府中给准备什么就穿什么,真要自己去挑,还挑不出来。心道莫要闹了笑话,挑了什么不适合自己的才好。
但再如何怕,也是要过这一遭的,绣罗坊离这里并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泥人摊主说的不错,绣罗坊看起来很大,一共五层,看起来像是一处楼阁。站在门口的两个青衣伙计见他们前来,便笑着上前迎客,其中一个道:“客官,第一次来绣罗坊吗?”
禾晏点头:“不错,我们想买几件衣裳。”
“请问是您还是这位公子要挑衣裳?”伙计指了指楼上:“咱们绣罗坊,第一层是男子衣裳,第二层是幼童衣裳,剩下三层都是女子衣裳。”顿了顿,又道:“越往上走,衣裳也就越贵。”他笑着搓了搓手,“您看……”
“我们就去第三层吧。”禾晏当机立断。
“好嘞!”伙计笑眯眯的回答,“两位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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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头果真很大,每一层都铺了精细的地毯,修缮的也极为美丽,同朔京的风雅不同,济阳的布置,更繁丽热烈,如同他们人一般。墙上画着壁画,似乎是众人俱在一起游乐。长长一卷,水上坊市热闹无比,人人摩肩接踵,极为有趣。
见禾晏一眨不眨的盯着壁画瞧,那伙计便笑道:“这是咱们济阳的水神节,咱们济阳是靠水吃饭,年年三月都要祭水神。两位看着不是本地人,若是呆的日子够长,恰好可以来一道看看水神节,可热闹了!”
“三月?”禾晏问。
“对啊,就在本月,水神节可好玩了!姑娘,你若去了,保管不亏!”
这里的人自来热情,禾晏也没说什么,心里却对他嘴里的水神节起了几分好奇。
到了第三层,伙计便停下脚步,道:“这里就是了,姑娘,您先看。”
禾晏点头,赤乌有些不自在,这一层全是女子穿的衣裳,他一个男子留在此地,不太像样,便对禾晏道:“我在楼下等你,你挑好了,支人跟我说一声就行。”
禾晏道:“行。”
赤乌走了,伙计继续领着禾晏看,边看边为禾晏解释:“这间樱桃红古香缎月华裙,前段日子卖的最好,春日到了,大家都喜欢穿红色的,踏青的时候看起来最显眼。若要吸引情郎的目光,这个最好不过。”
“这件藕色刻丝牡丹素玉裙也不错,再配把团扇,就跟画上的仙女似的。清雅出尘,高洁飘逸,妙的很!”
“您看看这个,这条彩绣蝶纹裙,上面一百只蝴蝶,全是咱们的绣女一针一线缝上去的,想想,穿着这样的裙子在花丛中,定能吸引到不少蝴蝶,真假蝴蝶一起绕着你,多招人喜欢啊!”
禾晏:“……”
绣罗坊的伙计,口才未免也太好了,禾晏被他说得都心动不已,只觉得这墙上挂着的每一件成衣都独一无二,精妙绝伦,纵然是再平凡的女子,穿上也能明艳动人。这层眼下就只有她一人呢,这要是多来几个人过来看衣裳,这伙计还忙得过来?
好在她也是有点分辨力的,倒也不至于全部相信,只是将第三层全部看完,难免觉得头晕眼花。实在是太多了,竟不知道该选哪个。
禾晏想了想,看向这名伙计:“小哥,我平日里很少自己挑衣裳,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选哪件。要不您替我找找,有没有那种穿着不出错,也不挑人,又不至于在宴席上失礼的衣裳?”
那伙计也是个精明人,听禾晏如此说,也晓得禾晏是不会挑衣裳了,便笑道:“好说。姑娘,我瞧着您皮肤白,又与咱们济阳女子不同,这般出挑的容貌,若是只选不出错的衣裳,埋没了您的美丽岂不可惜?要不……”他走到一件衣裳面前,拈起衣裳的一角给禾晏看:“您瞧瞧这件?”
“这件天香娟玉裙十分轻薄,摸着也很细腻,颜色又是水蓝色,很衬您的肤色。样式简单又大方,可您若穿着去赴宴,是决计不会失礼的。这件裙子只有一条了,您要是喜欢,不如就选这一条?”
禾晏走到这条裙子面前,这裙子比起方才那几条,看起来的确简单多了,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摸着也很舒服。禾晏便笑了,道:“那就这……”
“这条裙子我要了。”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将禾晏手里的裙子一把夺了过去。
禾晏回头一看,便见面前站着一个黄裙的年轻女子,生的杏脸桃腮,颜如芙蓉。只是肤色略黑了些,身段倒是极好,个子也挺高,一双眼睛看也不看禾晏,仿佛眼前没禾晏这个人。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绿衣丫鬟,一人就道:“还愣着干嘛,见了我们小姐怎么不打招呼?”
那伙计一怔,忙弯腰行礼道:“颜大小姐。”
叫颜大小姐的女子哼了一声算作应答。
那伙计又转过头来,擦了把汗,对禾晏道:“姑娘,要不……您再选一件?”
纵然是傻子,也该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这种仗着家世横行无惧的人。伙计也是无辜,禾晏并不想为难他,况且只是一件衣服,便笑道:“无事,我再选一件就好。”
“对不住,”那伙计背过身子,低声道:“颜大小姐平日里都不来我们成衣店的,纵然是来也不会到第三层,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
“无事。”禾晏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不必解释,我明白。”
“多谢,多谢。”
伙计便走到颜大小姐身边,笑道:“颜大小姐,可需要小的为你挑选衣裳?”
“你是什么东西,还为我挑选?”颜大小姐不屑道:“你去给旁人挑吧,本小姐不需要你来指点。”
那伙计讷讷的退到一边,又回到禾晏身前。比起伺候那位尖酸刻薄的颜大小姐,这位显然要温和好说话的多,他便笑道:“姑娘且看看这个?这件苏绣琵琶裙是掐腰的,袖子也极宽大,穿起来犹如走在云雾里,也极美。颜色也是梨花白,姑娘穿着,定是冰肌玉骨,幽韵撩人。”
禾晏听得失笑,这伙计卖衣裳就卖衣裳,怎生夸人的话张口就来。听得让人怪不好意思的。禾晏看了看这件衣裳,觉得也还不错,就道:“那就这件好了。”
话音刚落,颜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便伸手将禾晏指着的这件衣裙给扯了过来,道:“这件我们大小姐也要了。”
又来?
禾晏微微蹙眉,一次若说是巧合,两次就有些故意了。可她从未见过这女子,为何频频针对她?
她转身,面对着对方,客客气气的问:“请问,这位小姐,我可有地方得罪你了?”
“没有啊。”颜大小姐看向她,扬眉道:“我不过是挑件衣裳而已,何来得罪一说?”
“一两件自然没什么,”禾晏微笑,“但该不会等下我挑什么,你就选什么吧?”
颜大小姐抿嘴,倨傲的道:“看来你也不笨。”
“我不明白,姑娘为何如此?”
“凡事都要问为什么,很好,可本小姐又不是你的先生,凭什么为你解惑。我今日在这里,就算将这第三层所有的衣裳都买下来,那也是我的本事。你若不服气,也买就是了。这么多衣裳,总有一件我不要的。不过……”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禾晏,语气不无轻蔑,“瞧你这样,也不像是能买得起多少的。”
禾晏穿的程鲤素的衣裳,本来料子不差,可连日来赶路,到底风尘仆仆,她又是从客栈而来,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看在旁人眼中,自然灰头土脸,一脸穷酸。
她这是什么运道,就连出来买件能穿的衣裳,都能遇到如此骄纵的大小姐。禾晏与男子打交道,自来简单粗暴,就算再不服气,至多打一架就是。可女子又不同,她总不能当街殴打姑娘。
“绣罗坊并非姑娘家所开,”禾晏耐着性子道:“我不过是想买件衣裳而已,还请姑娘不要寻衅滋事。”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此话,这女子就如踩了尾巴的猫,全身毛都炸了起来,她美目一横,声音也比方才尖锐了一些,道:“寻衅滋事?你竟说我寻衅滋事?哪里来的乡巴佬?不认识本小姐就罢了,还满口污言秽语!想买衣服?看你这寒酸样,买得起吗你!”
禾晏:“我……”
“少夫人!”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禾晏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肖珏和林双鹤竟寻到这里来了,赤乌和飞奴在后,还有两个梳着双寰髻的粉衣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一边。
肖珏走上前来,济阳女子美艳泼辣,男子阳刚威武,像他这样俊美优雅,风姿英气的青年,实在凤毛麟角。
颜大小姐看的眼睛发直。
肖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勾了勾唇,凑近禾晏耳边,声音很低,却能恰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何事惊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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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的宅斗技能都点在舅舅身上了,舅舅好惨,还要自己宅斗[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