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统一岭南后,在珠江边上设立南海郡,修建了“任嚣城”,这便是广州建城之始了。到了大明洪武年间,中城、东城和西城合而为一,并向北跨到越秀山,向东亦有所扩展,便成了如今所见的岭南第一城。
二月的广州城冰寒未消,特别是晚上会将人冻得瑟瑟发抖。
只是每当夜幕来临,这里仍旧是歌舞升平。广州城的青楼仍然是花团锦簇,士子、商贾和官绅挥霍着金银,享受着这盛世的大平。
在一间书房之中,灯光正是亮着,但桌面突然间传来一声巨响,火苗摇晃着,致使地面的阴影如同在海浪中晃动。
“他想要做什么?”
汪柏的手抚放在桌面上,脸色却是铁青,眼睛仿佛要喷出火焰一般。
对这个突然在广州城高调亮相的林文魁,他权当这小子在雷州府收效不佳,这才异想天开地跑过来想要“打秋风”。
只是这小子出身再厉害,但在这个三、四品官满大街的广州城,他顶着一个小小的正五品广东市舶司提举就想要“打秋风”,绝对是自取其辱之举。
正准备看着他撞得鼻青眼肿,然后灰溜溜地跑回雷州府的时候,但却是怎么都想不到,这小子竟然直接来一个大狠招。
在莲花茎设于关卡,一下子就斩断了通往濠镜的商贸线,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汪柏之所以如此生气,却不是因为汪文辉那批瓷器无法按时运到濠镜,而是担心林晧然这个举动会激怒那些佛郎机人,得罪了那一位加莱内尔先生。
一旦双方产生了军事冲突,必然造成关系僵化,甚至直接是真刀真枪地对立起来。若是到了那时,佛郎机人哪可能会乖乖帮他弄龙涎香,他还能拿什么去讨圣上欢心呢?
一念至此,他真想生吞了这个林文魁,这不仅是断他的财路,而且还断了他升迁之路。
“东翁,我觉得不会出现双方火拼的情况,你这次恐怕是过虑了!”幕僚在听完汪柏的担忧后,却是很肯定地摇头道。
“为何?”汪柏对自家的幕僚很是重视,蹙着眉头不解地询问道。
“东翁,你觉得一个小小的香山千户所敢对佛郎机人动手吗?”幕僚端起茶盏,悠然自得地反问道。
“就那些兵油子的德性,借他们一百个胆,亦不敢做这种事,也没有能力做这种事!”汪柏先是嘲笑,但话锋一转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佛郎机人把香山千户卫的人全部打残了,有人会将佛郎机人驻扎在濠镜的事情被捅到朝廷,然后朝廷对佛郎机人下达驱逐令!”
虽然允许佛郎机人驻扎于濠镜,亦是默认着跟佛郎机人通商,但这个事情并没有上禀朝廷,这无疑是一个小隐患。
而若发生强烈的军事冲突,事情必然被抖出来。届时,朝廷若对佛郎机人产生敌意,那他跟加莱内尔的友谊必然会瓦解。
“东翁,这点尽可放心!”幕僚打下保票,自信地说道:“加莱内尔是一个聪明人,他好不容易才入驻濠镜,又在濠镜投入那么多精力,他会轻易放弃吗?”
“你说得对!”汪柏亦是逐渐冷静下来,发现是他将事态想严重了,但还是免得夜长梦多地道:不过我得马上吩咐下去,即刻将莲花茎给撤了!”
“东翁,这事亦不用着急!”幕僚拿着茶盖轻拨着茶水,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道。
“为何?”汪柏挺着大肚子坐在椅子上,借着灯火望着他疑惑地道。
“东家想一想,现在是谁着急?”幕僚轻啐一口茶水,含笑地询问道。
“加莱内尔?”汪柏一点便通。
“据我了解,这珠江上的运输船骤然减少,很多船只都不接活了,广州到濠镜的运输线其实已经被切断!而加莱奥先生要的一大批瓷器还在广州城,他这时必定是很着急了!”幕僚得意地轻拨着茶水,嘴角微微翘起道。
“哦?”汪柏的眼睛微亮,发现事情并不坏。
“其实说起来,东翁这次还得要感谢林文魁,他等若是送给您一把剑!”幕僚眼皮一抬,细细地讲解着道:“相信经过这一次,加莱内尔先生肯定会知晓莲花茎的重要性,而这莲花茎设不设关便是东翁一句话的事,相信他以后办事会更用心!”
“嗯,确定如此!”汪柏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是询问道:“那依先生之见,我该怎么办呢?”
幕僚喝了一口茶,然后显得轻描淡写地道:“大人什么都不干!等到加莱内尔找上门,你才卖他一个人情,再将林文魁叫过来训一顿,然后就下达撤掉莲花茎的命令!”
“哈哈……对,就这样干!”汪柏得意而笑,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原先还为着林晧然的鲁莽举动发怒,但却突然间发现,这小子并不是给他添堵,反而是帮了他,让他更能掣肘着佛郎机人。
事情确是如此,在断掉了陆路和水路交通后,对濠镜的影响很大。
濠镜已经是今非昔比,这里不仅修建了很多西式的房子,而且以加斯帕·da·克鲁士为首的修士亦在这里修建了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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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解决他们!”
在得知香山千户所的人在莲花茎设关后,很多好战份子当即主动请缨道。
加莱内尔是一个理智的人,更是一个逐利的商人。虽然鄙夷这个腐朽的国度,但却深知这个国度的强大,却不愿意轻易选择开战。
特别在濠镜经营数年,这里不仅是连接大明的窗口,更是通往日本的补给站。如今冒然选择开战,却是一种不明智的举动。
在了解到这是一名小官员的擅作主张后,他当即就提上礼物前往广州城,打算再度拜会那一位既可爱又贪婪的老朋友。
在加莱内尔找上汪柏不久,林晧然亦是被汪柏叫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