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试图虚抬米商谋利的奸商,他亦是深恶痛绝,所以更是卖力将这个差事办好。哪怕不为讨好兵备大人,那也要为粤西人们除掉此恶。
毕竟很想要喝止,但话到喉咙又给咽了回去。他是化州知州不假,但林晧然这个理由太过充分,根本容不得他这个知州来对抗。
在官场上,年轻官员亦是层出不穷,但往往都过于年轻气盛,或都又显得少不更事,往往被官场的老油条耍得团团转。
只是到了林晧然这里,却完全行不通。这人不仅本身是个老油条,且还极懂得审时度势,致使他在官场是如鱼得水,反过来将他们这些老人耍得团团转。
从他一到化州地界就直扑南山寺就可以看出,此举实则是早有预谋的。在徐楫想要算计他的时候,反倒遂了他的意,让他带着人大摇大摆地突袭南山寺抄老巢。
南山寺庙内,此时可谓是人心惶惶。
郑门福等乡绅方才还在做着发财大梦,但仿佛就在眨眼间,他们的好梦就成为了泡影,全部人都身处于险境之中。
一旦他们真落到了林雷公的手里,想着那人的种种手段,他们当真不能感到乐观。特别深知林晧然的家底,人家压根不会看上他们的银两,恐怕他们亦无法全身而退。
好在,最新的消息传来,毕知州已经赶到,让到他们躁动的心才微微安定下来。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其香袅袅。
江员外端坐于堂中,倒是沉得住气,一直在那里慢慢地品茶,脸上没有任何不妥的神色,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砰!
房门突然被粗暴地踹了开来,龙傲林领着一帮军丁大步走了进来,面对着在场惊若寒蝉的乡绅,脸上当即显得不屑地道:“将他们都拿下!”
随着命令传达,二十几位如狼似虎的军丁扑了进来就要抓人,吓得素质低下的郑门福当即昏倒在地。
哐……
江员外在看到门被踹开的时候,手中的茶盏落下,重重地摔碎在地上,溅起了一滩茶水。脸上的镇定再也无法继续伪装了,失神地望着闯进来的将士。
他的脸色惨白,知道这一场谋算出了重大错差,过于轻视那个年轻人了。
自从儿子江月白中得进士,他实质就有些飘乎了。虽然儿子仅是庶吉士,但凭着自己的培养和儿子的过人天赋,超越林晧然是早晚的事。
当通过儿子的亲事攀上了当朝次辅徐阶,又接触到了两广总督王钫,更跟着巡按徐楫相交甚欢,他就觉得这广东不再需要忌惮任何人,自然包括那个曾经的书呆子。
在意识到一场天灾将降临于粤西,他便有了借机谋取巨利的打算。他仗着徐阶亲家的身份,秘密地联络各方,打算虚抬米价,从而谋取巨利。
在他的推动下,计划亦是如期进行着,米价渐渐地被抬高,甚至老天还相助于他,前些时日的大风又加剧了灾情。
眼看着,他的暹罗米就要投放市场,从而换得雪花花的白银,攫取数十万两的巨利。
却是这时,一直只会暴力打压米价的林雷公却是突然来了,而且还是冠冕堂皇地过来,并将他们这帮人全部拿下。
虽然他还有底牌,但林晧然此举无疑打乱了他全盘计划,让到结果当即变得扑朔迷离。
龙傲林大步走向了江员外,对着这个徐阶的亲家并没有什么畏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江员外,请吧!兵备大人指名要见你呢!”
“你们其实一直都知道,对不对?”江员外喝了半天的茶,喉咙却显得沙哑地问道。
龙傲林作为林晧然最早的追随者之一,虽然不可能知晓全盘计划,但却知道一些举动,便是反问道:“在粤西这里,你觉得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兵备大人?”
“你们这时候才行动,究竟想怎么样?”江员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又是苦涩地询问道。
龙傲林微微地摇头,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兵备大人六元及第,被圣上钦赐大明文魁,其智慧不是我这等粗人能揣磨的。江员外,请出去吧!”
江员外仿佛突然间苍老了十几岁,想要从椅子站起来,但却是发不了力。
龙傲林见状,挥手叫来左右,当即将他抬了出去。
在寺庙外面,江员外见到了林晧然。时隔大半年再度相见,他发现对方更显英姿飒爽,单此官威就要远超于绝大部分官员。
林晧然看着江员外的时候,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可不想让到这条真正的大鱼给溜走了。
“你想要怎么样?”江员外见到林晧然,主动开口询问道。
林晧然审量着他,最终说出目的道:“你那些暹罗米在哪里?”
如果单是要瓦解这个哄抬米价的组织,他根本不用等到这个时候,目的却是要打起那批暹罗米的主意。毕竟能够解决灾情的不是江员外的命,而是那数万石大米。
“我还没到这一步!”江员外的眼睛微微闭起,并不打算轻易妥协。
在他的心里面,不仅有巡按御史徐楫,还有着两广总督王钫,甚至是当朝次辅徐阶,如何会轻易向林晧然这个官场新人认输呢?
林晧然并不觉得意外,而是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然后开口询问道:“那批暹罗米是不是在龙门湾?在红旗帮的手里?”
江员外的眼睛豁然间睁开,流露出了一抹震惊之色。
林晧然捕捉到了他脸部表情的变化,满意地大手一挥道:“将他给本府好生看管,切不可让他逃了!”
“是!”有百户当即领命。
江员外突然间醒悟过来,便又是惊讶地询问道:“你难道想要抗命,要领人去围剿红旗帮不成?”
林晧然摇了摇头,扭头望向了北边的天空,目光却是出现了一抹忧色。因为按着他的计划,那里的战争大概已经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