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官路亨通,深得圣上恩宠,但从来没有放弃过警惕,深知这官场历来险恶。昔日的李默那般风光无限,结果仅是一个昼夜,却突然间下狱瘦死。
袁炜深知这份奏疏极可能跟他有关,便是将奏疏徐徐地展开,便是看到上面的一行字“南京户部给事中罗大冲谨奏:武英殿大学士袁炜……”。
看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显得不以为然的样子。正所谓人红是非多,他从小小的侍读几年间便入阁拜相,焉能没有眼红之人。
去年他入阁的时候,便接连有几份弹劾于他的奏疏,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顶多只能给他扣一个“不羁”的帽子。
事情到了圣上那里,圣上不仅没有怪罪于他,反倒还赏了他一点好东西。
只是他接着看奏疏所弹劾的内容,却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这次却是弹劾他不尊重师长。
事情并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列举着一件陈年旧事。由于嫌老师喋喋不休,当时恃才傲物的他便是顶撞了老师两句,却不曾想这事被人翻了出来,还具表上奏。
这个事情却是可大可小,如果是在往日的话,他甚至都懒得理会。只是在这个谋求会试主考官的时点里,若真被扣上“不尊师重道”,恐怕这次会试总考官要跟他无缘了。
隐隐间,他感到了一股无形中的压力,必须要慎重地对付这一份弹劾于他的奏疏,毕竟关系到他谋取会试主考官。
一念至此,他又是继续往下看去,突然间眼瞳微微收缩起来。
本以为“不尊重师长”够他烦恼的了,但看着竟然弹劾他于春节期间收受赴京考生五千两白银及价值上千两的珍珠,心脏当即惊得提到嗓门眼。
“五千两贿银?”
袁炜看着这个弹劾的内容,心里却是砰砰地跳动着。
由于他成为阁臣,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今年更是有无数人找着各种理由给他及他家人送钱。很是无奈的是,他家夫人是一个爱财的女人,而他隐隐记得夫人似乎是多了一颗鸽子蛋般大的黑珍珠。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若是这弹劾的内容被有心之人利用,那他真的要跟会试主考官无缘了。
一个品德有问题的人,又如何能成为会试主考官,如何能为人师表呢?特别是收受考生的贿赂,这更是历来极为忌讳的事情。
最为重要的是,若由他主持的会议,而那一名“行贿”的考生真考上的话,那他就百口莫辩了。在科举中,真相并不重要,昔日的南方榜案和唐寅舞弊案都证明了这一点。
“是谁?”
袁炜深知这个南京户科给事中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是一个大人物给罗大冲提供了胆魄和情报,从而给他这么一个凌厉的攻击。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官场的险恶,同时一把无形的剑正指向于他。
突然间,他若有所悟地望着这个手脚不利索的老首辅,背脊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寒意,背后之人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