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宛如一个极度本分的臣子,又是规规矩矩地施礼离开。
黄锦望了一眼离开的吴山,又偷偷地望了一眼脸色凝重的皇上,最后目光落到地上的那一本《谈古论今》上。很显然,事情恐怕是出在这里。
京城的官场,已然又是暗流汹涌。
官员的消息自然会更灵通一些,知道的消息亦会更全面。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吴山反对恢复盐政旧例是以鸡蛋撞石头之时,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
新一期的《谈古论今》按时印发,很快便通过书雅斋的销售网络销向京城的每个角落,同时还会销售京城的其他地区。
跟着《顺天时报》相比,《谈古论今》的权威性和范围都不在一个级别上,特别销售网络早已经辐射于广东等地。
新一期的《谈古论今》似乎有些不同,在时论策版面上,毅然是一篇由徐渭操刀的《论盐弊》。
徐渭的才华自然不需要任何的质疑,文中引经用典和遣词造句,已然是一篇锦绣文章。加上罗列出来的一个个数据,当即便将盐政所隐藏的问题彻底地公开化。
《谈古论今》针对的是高端读书人的市场,更是很多官员所喜欢的读物,受众人数已经达到一个恐怖的数据,其潜在的影响力早已经超乎想象。
当徐渭的文章横空出世之时,当即将盐政的问题推到了风头浪尖,同时跟着林晧然的论点遥相呼应,令到很多士子和官员都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盐政这个大问题。
“这帮盐商当真该死!”
“必须要让盐价降下来!”
“朝廷应当继续整理盐政!”
……
士子或许会受制于眼界而被蒙蔽,但得知其中的真相后,同样会表现出热血的一面。他们纷纷是将矛头指向了盐商及背后的势力,已经开始呼吁朝廷整顿盐政,而不是恢复准盐的旧制。
京城的舆论,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彻底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很多士子从提倡恢复两淮盐政旧制,变为要求朝廷继续整理盐政。
亦是到了这时,很多官员这才意识到了《谈古论今》和《顺天日报》的威力,吴山和林晧然更是借此给徐阶和两淮盐商制造了一个大麻烦。
夜幕降临之时,徐府的灯火亮起。
几位重量级的朝廷大佬再度聚集到徐府,只是在这一个客厅之中,已经不像往日那般的轻松自在,而是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在这一次,徐党和两淮商团的舆论造势,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吴山那边一下子亮出《谈古论今》和《顺天日报》,通过这两个媒体将盐政的问题彻底地公开化,更是在京城揪起了一股舆论浪潮。
最为重要的是,京城的舆论已然偏向了吴山的那一方,呼吁重整盐政的呼声越来越高。
身穿蟒袍的徐阶默默地喝着茶水,打从被那份报纸盖住脸,他今天似乎就没有开心过,而当下更是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
严嵩父子为何被百官所痛恨,一来是严嵩父子将权柄牢牢地握到手里,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脚;二来是他们不将声名当一回事,在朝堂实行了党同伐异之举。
他现在是当朝的首辅,又深得圣上的恩宠,自然能够一意孤行,让巡盐御史徐爌上疏提议恢复旧例,而他票拟通过交由皇上。
只是如此一来,此举难保会落得跟两淮盐商同流合污的恶名,这却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