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谨尊恩师教诲!不过在恩师面前,弟子还是愿意将心底的话都说出来!”王弘海恭敬地施予一礼,却是无比诚恳地说道。
在这个时代,老师宛如父亲般的存在。
徐阶当年之所以能够扳倒严嵩,正是有着不少愿意为徐阶挺身而出的门生。在一轮轮奋不顾身和前仆后继的弹劾中,严嵩终于是被扳倒,而徐阶则是顺理成章地接替了严嵩的位置。
王弘海昔日在广东乡试中被林晧然点为解元,亦是从那天起,他心里已然视林晧然为恩师,亦是视为自己父亲般的存在。
林晧然看着王弘海真诚的目光,心里却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他深知这个时代士子对老师的那份尊重和孝顺,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更觉得身上担任着一份沉甸甸的义务。
四月的阳光显得格外的灿烂,照在那静谧的湖亭中,几只彩蝶在远处的花圃中翩翩起舞,一只不知哪里飞来的花蕊中采蜜。
林晧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望着王弘海又是认真地询问道:“你被外放实则还是祸起为师,为师此次由始至终都如同局外人般,你心里可怨恨为师?”
在林晧然的诸多门生中,王弘海并不是官阶最高的那一位,但却已经拥有三年多资历的翰林编修,更是有着年纪的优势,故而被很多人视为林晧然的衣钵传人。
若是徐党能将王弘海处理掉,无疑能达到一个敲山震虎的效果,借此警示那些试图向林晧然靠拢的官员。
这种对“衣钵传人”的打击其实并非徐阶首创,严嵩亦是用过这一招,甚至这一招还能追溯到更远的时期。
徐阶原本所属意的门生是嘉靖三十二年的状元郎陈谨,这位福建的状元郎不仅尊师重道,而且有着年纪的优势。
在两年后册封藩府之时,却是因病逾期,从而被时任吏部尚书的吴鹏借此机会贬至广东担任惠州府推官。
徐阶却是有心栽培陈谨,仅是到了第二年,徐阶便对这位出任惠州推官不足半年的陈谨给予“治理地方政绩卓着”的名头,直接提携升任南京太仆寺丞,后又升任南京国子监司业。
当严嵩倒台之后,徐阶则是提拔陈谨回京城出任右春坊中允,重新回归词臣序列,将来必定能够入阁拜相。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徐阶还想继续提拔这位嫡系门生之时,陈谨的父亲去年突然间病故,而陈谨则要按制要回福建守孝三年。
今年年初,由于福州三卫作乱,直接向城中的官宦、豪富之家索要欠饷,结果祸及陈谨家。陈谨的家丁跟兵卒相殴,却是不幸被乱梃所伤,卧病月余辞世。
徐阶或许是经历了“丧弟子之痛”,已然是找了这个由头,亦是给林晧然找了不痛快,将矛头指向了王弘海。
王弘海被贬出京城看似是因为他每日前去刑部大牢探望了海瑞,但真正的原因还是吴林党和徐阶间的争斗,因为王弘海是林晧然最得意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