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那位为皇上修道而每日绞尽脑汁写青词的词臣吗?还是那位每晚陪伴皇上斋醮的阁老吗?还是那位为助皇上修建工程比严嵩更卖力的首辅吗?
恍惚间,呈现在他们眼里的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般。
黄锦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声,同时扭头望向里面的一间寝房。
虽然徐阶比严嵩还要卖力地干活,但已然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忠臣,甚至是一个戴着虚伪面善的大奸臣。
皇上最后那一口气都还没有咽下去,结果这位首辅却是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皇上,更是编造了此等谎言。
张居正知道若此事真出自于皇上的授意,那么皇上断然没有扣下结案文书的道理,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头。
林晧然自然知道徐阶这是谎言,但亦是知道此事根本无法求证,便是再次申明观点地道:“元辅大人,纵使是皇上授意,那亦得查实海瑞有没有触犯大明律法。我还是刚刚的观点,建言获罪的官员不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悉数平反,而是要交由刑部重新核查再行论处!”
“林阁老言之有理,老夫亦认为不宜全部平反,而是应该交由刑部查核清楚再进行平反!”高拱已经接受了林晧然的观点,亦是站出来表态道。
张居正已经看得出来,不是自己的老师无能,而是林晧然的辩论能力实在是太强了。不同于高拱的天不怕地不怕,林晧然是有心计和谋略,关键还能逻辑清晰地表述着他的观点和反驳意见。
一个如此逻辑清晰的阁老,偏偏还如此年轻而有谋略,自己老师的位置似乎真没有自己所想象那般稳如泰山了。
“林阁老,老夫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这皆因皇上授意所致,海瑞本身并没有罪责。纵使他的《治安疏》有所不当,那亦是尽着臣子进谏的本分,咱们更应该借此良机对他进行平反!”徐阶并没有就此作罢,而是继续争辩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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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晧然看到徐阶如此干净利落地将罪责推给嘉靖,亦是进行争辩道:“元辅大人,若是海瑞真的忠心为国,我等向新帝请求赦免便是,又何须如此急于给海瑞平反呢?再说了,海瑞的案子只是其中一例,像上疏建言获罪的沈炼是否私通白莲教,上疏建言获罪的杨继盛是否犯下诈传亲王令旨的罪行,这都需要刑部衙门进行纠正,而不是如此草草便进行平反!”
“若是按林阁老如此做派,这些冤魂要等到何时才能沉冤昭雪?”徐阶看到已经节节败退,便是高举大义的旗帜质问道。
林晧然迎着徐阶的目光,显得理所当然地道:“不错,刚刚我所列举的两位已经入了土。沈炼入土已经九年,你的门生杨继盛已经死去十三年之久,如果他们真是被冤枉的,那么他们等候沉冤昭雪已经够久了。正是如此,我们更要替他们查明真相为他们沉冤昭雪,而不是如此草率了事!”
“老夫并没有草率,倒是你一直在这里吹毛求疵,故意阻止老夫替这些冤魂平反!你刚刚亦说了,杨继盛是我的徒儿,老夫此刻更是心急如焚,此事万万不能再拖下去了!”徐阶说到这里,眼睛竟然涌出一层泪花地控诉道。
这……
郭朴和李春芳看到徐阶竟然“真情流露”,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完全想不到这位首辅为达目的竟然会玩这一手。
林晧然自是不会被鳄鱼的眼泪所迷惑,却是望着徐阶微笑地说道:“元辅大人,杨继盛是你的爱徒,那咱们就更应该查核清楚案子再进行平反!否则你此便有徇私之嫌,那么下官不得不质疑你此举的真实动机了!”
啊?
郭朴等人当即反应过来,眼睛闪过一抹欣喜,纷纷扭头望向这位为自己徒儿而掉泪的首辅。
这……
正准备打感情牌的徐阶当即一愣,眼泪亦是即刻收了回去,敢情杨继盛的案子根本就是个套,不带这么算计人的,年轻人更不能不讲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