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不想早些除掉徐阶,而是徐阶从来都不仅仅是一个首辅,而是一个强大团体的领袖,甚至他还默默地影响着大明后面几十年的走向。
在原本的历史中,徐阶离开首辅的位置后,却是由李春芳来接任。虽然经历了高拱的变数,但后面则是张居正和张四维等。
纵使徐阶遭到海瑞的变数而晚节不保,但直到万历朝生辰之时,万历还派太监进行亲切慰问,可谓是官场的一棵常青树。
面对着这么一个难缠的对手,他深知欲速则不达,亦是按计划一步步推进。直到将徐阶逼到墙角之时,他再给徐阶一个致命一击。
好在,他的计划进展得还算顺利,寻到了徐琨这一个破绽,却是借此先将徐阶首辅的宝座踢下去。
门外的阳光灿烂,但这里透着丝丝的凉意。
“窃弄父权?”
张居正看完这一份奏疏的内容,却是知道王军的上疏弹劾不过是一个造势,真正的杀招无疑是吴时来的这一份奏疏,亦是从中看到了最关键的指控。
窃弄父权是当年邹应龙对小阁老严世蕃的指控,只是历史仿佛重演一般,现在这项指控却落在徐琨身上。
当年的严世藩正是受到这一个指控,而后三司查出严世蕃贪墨的事实,最终被朝廷判处戍边雷州。
若是证实吴时来这些指控属实,那么徐阶已然是遭受严嵩同样的命运,却是要因此事而被朝廷亟令休退。
只是他心里感到十分的困惑,按说吴时来当年冒着如此风险而“倒严”,无疑是忠于自己的老师的,但为何如今会捅上这一刀呢?
一念至此,他不由得想起吴时来戍边的地方是广西横州,却是用怀疑的目光望向林晧然,会不会是在吴时来戍边期间被林晧然抓到什么把柄了。
其实何止是张居正,徐阶和李春芳同样十分的困惑,特别徐阶简直是想要用眼睛将林晧然给瞪死。
林晧然轻啐了一口热茶水,便是抬头望向徐阶询问道:“元辅,虽然咱们现在不可轻信吴时来的一面之词,但你恐怕不能再像前些天那般让皇上将奏疏留中,而是需要向皇上一个说法了!”
郭朴和陈以勤轻轻地点头,同时目光坚定地望向徐阶。
“卖官鬻爵?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徐阶冷哼一声,当即便回应道。
林晧然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却是认真地询问道:“如么说来,元辅认为这是吴时来构陷令公子?”
李春芳和张居正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扭头望向徐阶。
“当然!此事皆为吴时来编造,吾儿定然不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徐阶打定主意护住自己儿子,当即便是坚定地表态道。
林晧然倒不跟徐阶争执,显得云淡风轻地说道:“既然元辅认为是编造,咱们便票拟由三司进行查证,可好?”顿了顿,他又是补充道:“据我所知,徐琨确定没少往教坊司跑,而他收受郭谏臣三千两银票一事,我亦是有所耳闻呢!”
这……
李春芳听到这一番话,当即便知道林晧然此次是有备而来,而郭谏臣的事情无疑足够让徐琨摔落万丈深渊。
且不说徐琨有没有窃弄父权,单是卖官鬻爵,徐琨便已经是在劫难逃,而徐阶定然是要牵连其中。
唉……
张居正亦是暗叹一声,却不知林晧然是真掌握了徐琨的罪证,还是故意在这里讹诈徐阶,心里却清楚此次弹劾恐怕是确有其事。
据他的观察,徐琨跟徐阶是一个演技派。在徐阶面前的时候,徐琨是最乖巧孝顺的儿子,但在离开徐阶之时,徐琨二世祖的毛病便会直接表露出来。
至于吴时来弹劾琨在松江乃为一霸,他甚至都没有一点都没有怀疑,这定然才是徐琨最真实的一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是如此,他知道纵使自己老师替徐琨百般狡辩,恐怕亦是护不了表里不一的徐二公子,而老师亦会受到牵连。
“此事无须票拟,我面见皇上讲明情况!”徐阶深知单靠否认是无法了结此事,便是心生一计地道。
只是在他寻找那份奏疏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司值郎陈经邦并没有将奏疏还给他,而是落到了林晧然的手里。
林晧然拿着那份奏疏,显得态度坚定地道:“元辅大人,朝廷有朝廷的章法,上次的海瑞疏咱们可以不计较,只是此次涉及的是你的儿子徐琨,更是事关卖官鬻爵,还请回避吧!”
李春芳和张居正交换了一下眼色,亦是暗自一叹,知道此次的朝堂恐怕是真要变天,徐林之争已然要落下帷幕。
“林若愚,你快将奏疏还我,你当真要撕破脸吗?”徐阶看到林晧然已然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当即便愤怒地威胁道。
林晧然面对着威胁,却是丝毫不惧地扬着奏疏道:“徐阁老,如果你认为你能只手遮天,还能庇护恶子徐琨,那么本阁老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今日的朝堂不是你的一言堂,却不管涉及谁的罪行,都要受到朝廷的严惩!你要庇护徐琨,本阁老第一个不同意!”
“小子,你……你狂妄!”徐阶猛地站起来,却是大声地指责道。
林晧然看着他要过来夺奏疏,便是淡淡地说道:“不说皇上不会答应你的无礼要求,本阁老及朝百官亦不会同意,你还是认清现实吧!”
徐阶闻言,突然眼前一黑,便是晕了过去。
站在权势顶端的人,特别是一度掌控这个朝堂的人,却是被曾经的小人物如此逼宫,让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李春芳和张居正见状,便是七手八脚地上前,在查看徐阶的气息尚存,当即便急匆匆地将徐阶送出紫禁城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