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七月启程赴任,今岁二月回京,大半年的光景眨眼而过,驻足桥头,脚下的河水潺潺而过,李善平静的眺望对岸,霸桥边依旧杨柳依依,张文瓘在信中提及,于此折柳送别已经成了惯例。
犹记得去年启程之时,自己下定决心,要杀出一条血路,要让裴世矩那只老狐狸打落牙往肚子里咽。
几番周旋,几番遇险,终至今日。
和上次从山东回京不同,如今的李善已经有了足够重的分量,掌代州总管府,天下封疆大吏中能排进前三,改旗易帜后出塞大败突厥,还有传奇的雪夜追击,都将这个名字的分量推向高峰。
张文瓘甚至在信中提及,朝中甚至有人惋惜李善迟生几年,必能光芒更盛……呃,李善也比较惋惜,所谓时也命也,若是提前十年,说不定自己真有心思一争天下。
“郎君,杜晓回来了。”
亲卫的提醒让李善目光一凝,对岸数骑正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三个多时辰前遣派入城的杜晓。
看杜晓用力点头,李善轻轻挥了挥马鞭,趋马过桥,原本张文瓘、王仁表、房遗直、杨思谊等友人约定来迎,但李善拒绝了,回京第一件事,必须即刻觐见,除了平阳公主之外,不能与任何势力有牵扯。
就连家都不能回,毕竟凌敬是天策府属官,想到这儿,李善侧头看了眼岔路,那是通往日月潭的路。
百余骑兵进了长安城,一路疾驰到朱雀门外。
李善翻身下马,正要丢开马鞭,想了想后大步往回走,操起鞭子又给欲谷设来了几下,笑道:“此后再无相见之日,临别所赠,无需相谢了。”
欲谷设脸上横竖着无数道新旧鞭痕,嘴巴被死死堵着,双目喷火咬着牙死死盯着李善……他当然听得懂这句话,即使自己能生还草原,但如此大败,声名尽丧,再无可能上位了。
丢下马鞭,李善疾步走到朱雀门边,行礼道:“拜见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哼了声却没说话。
李善笑了笑,“小弟拜见三姐。”
平阳公主这才拍了拍李善的肩膀,“走吧,在临湖殿。”
“临湖殿?”
“早朝在太极殿,重臣议事在两仪殿,闲暇之时父亲多盘桓临湖殿。”平阳公主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李善,“此次出塞,未受伤吧?”
“哎……”李善一声长叹,“被重重包围,槊尖未染血也就罢了,就连突厥人都没见到几个……杜晓他们举着盾牌围的严严实实。”
平阳公主忍不住笑了,“以你的骑术……”
“三姐,需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那过些时日在禁苑试一试。”
李善目光闪烁,这句话暗藏深意,平阳公主这是建议自己回朝啊。
的确,平阳公主就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李善去年出京很大程度上是不希望卷入夺嫡事,但谁想得到李善在代州搅动风云,战功累累成了最大赢家,甚至手掌代州总管府,麾下大军近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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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局势下,继续留在代州,以李善的分量,更会被太子、秦王竭力拉拢……还不如弃职回京,有自己护着,怎么也不会被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