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信理解的点点头,“前几日传闻你与秦王来往颇多?”
“还是裁撤寺庙一事引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裴弘大放出的风声。”李善冷笑了声,“就算裴世矩如今坦然直言,只怕太子也未必会信。”
“为何?”
李善随口道:“裴宣机亡于华亭,如果裴世矩再向太子袒露小婿身世,那太子会如何想?”
看崔信作势细想实则一脸茫然的模样,李善不得不解释道:“先有仇,后有恨,以莫须有指军功加身的嗣王依附秦王,太子只怕第一反应是,裴世矩欲借刀杀人。”
“不错,不错。”崔信精神一震,“裴弘大其人,极有心计,不会想不到此处。”
李善笑了笑,“还有十余日就要迎亲了,不说清河崔氏,至少岳父大人与小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待得洞房花烛时……”
听着前面几句,崔信颇为感慨,如果早早知道李善与裴世矩的仇怨,他是肯定不会要这个女婿的,即使有那篇《爱莲说》,但之后随着朝局的走向,以及李善一次次的军功加身,崔信知晓内情后也不得不安于现状,如果悔婚的话,最后太子获胜还好说,如果秦王入主东宫,自己真要成了笑话了。
到那时候,李善身居高位,有《爱莲说》前,哪个世家子弟肯与崔家联姻,就连秦王麾下的寒门子弟只怕都不会……
但听到最后一句,听到什么“洞房花烛时”,崔信这个宠女狂魔习惯性的板起了脸,只觉得胸闷气短。
李善显得有些肆忌惮,反正再有小半个月就成亲了,“到时候小婿与十一娘细细分说?”
崔信黑着脸嗯了声,随即提醒道:“秦王的事勿要提及。”
“虽然未见过几次,但听母亲、稚圭都提及,十一娘聪慧双。”李善叹道:“只怕隐有猜测,到时候再说吧。”
崔信长长叹息,“大郎二郎远不及矣。”
“平心而论,两位舅兄略显平庸。”李善也不打马虎眼,“若欲出仕,待得日后,可由小婿举荐出仕。”
“罢了罢了。”崔信摇摇头,“大郎还算沉稳,毕竟出仕忧,还能承袭爵位,但二郎轻佻,若是外放,以魏王舅兄的身份,至少为一县令,此能。”
行政区域划分上,唐朝沿袭两汉,但也有不小的变动,名义上有道、府、县三级,但实际上只有州县两级,不像两宋时候路这个级别上有转运司、提点刑狱司、提举常平司、安抚使司诸多官衙,所以唐朝的县令权柄上比宋明的知县要重的多,还真不是平庸之人能够担任的。
“对了,岳父大人,八日后官寒食,曲江芙蓉……”
崔信拉长了脸等着李善继续往下说。
“小婿是陪昭德、稚圭去的。”李善忍笑解释道:“也未必是为了相看的,十一娘大半年都未出门,不如乘此机会出去踏青?”
崔信都懒得吭声,再过十几日就要迎亲了,女儿还去相亲大会作甚?!
但顿了顿,崔信提醒道:“既然你要陪稚圭去,那就留点神,二郎也要去。”
崔仑的妻子出身赵郡李氏,不过武德六年初病逝,之前裴世矩曾经想以族女许之,崔信犹豫再三还是回绝了。
崔信的意思很明显,都已经做出选择了,那就没必要这时候为次子择媳……提醒李善一句那是因为一方面崔仑什么都不知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崔信怕次子被算计了。
李善满口答应,对他来说,两个舅兄只要不闹事,以后日子还是挺好过的……李善心里有数,只能能李世民能入住东宫乃至登基为帝,自己肯定是要韬光养晦的,这些年自己也出尽风头了,后世不管是刘昫编纂《唐书》,还是欧阳修编纂《新唐书》,给自己立传那都是铁定的。
所以贞观一朝,只要自己韬光养晦,李靖、李绩、程咬金都足够给力,自己也不染指兵权,那身边的人基本上都会鸡犬升天……这方面,李善还是信得过李世民的。
自己对贞观一朝的情况可比武德年间记的清楚多了,拼音小本本上也记的清楚,只要避那几个坑,一定能妥妥的。
李善越想越多,思绪渐渐放飞,高阳公主那是个大坑,不能碰,太子、魏王夺嫡那是决不能掺和的……估摸着等李世民登基,自己这个魏王的头衔怕是没了,赵郡王李孝恭贞观年间被改封为河间郡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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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轨迹,那位现应该已经学会走路说话的小萝莉武则天。
嗯,等秦王入主东宫,武则天的老爹也差不多要挂了,武则天与她老娘都被扫地出门,到时候自己要好好调教调教……实不行到时候让长子吃点亏,不过女大三抱金砖,大不了多抱几块。
崔信的眼神有些古怪,对面女婿脸上的神色……也不知道想什么,时而深思,时而皱眉,时而诡笑。
“郎君!”
远处传来的通报声打醒了李善的遐思,“进来。”
范十一推门而入,“郎君,都准备妥当了。”
“可有窥探?”
“仔细查探,并窥探。”
崔信有些意外,看了眼范十一,“裴世矩居然没有安排人手?”
“没有。”范十一是李善的心腹,虽然不知内情,但很多事情都绕不开他。
李善也不意外,笑道:“上一次是因为次日就要择将出征,而此次不同,裴弘大也没有那么多人手。”
“不可小觑。”崔信郑重其事的提醒。
范十一嘴角抽了抽,裴世矩还真未必有那么多人手呢,上次盯梢的一共七个人,结果全都失踪了……
一个时辰后,快到约定的时间,李善、范十一从崔府侧门悄然离去,穿街走巷,甚至从一栋民宅的后门取道,才得以抵达目的地。
这一次等着李善的只有秦王李世民一人。
“拜见殿下。”
“怀仁来了。”李世民笑道:“见一面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