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军使,石荣说得也没错。从岚谷县到合河县,循岢岚河谷,道路平坦易行。二百里,区区七八日便到了。而今乱军四散,你部护军有二百余人,本将再派五十精骑相送,也差不多了,乱军见到这等盔甲鲜明的部伍,定不敢造次。”郝振威说道。事实上,他也想把监军支开,接下来天德军要做的事有很多,无论是收取财货,还是吞并岢岚军,最好不要有人在一旁掣肘,虽然这位丘使君之前似乎一直很识相。
“都将既这般说辞,本使也无话可说,这便去了。”说罢,脸色有些不好看的丘维道起身离开了县衙,邵树德也快速跟上,一同返回监军院。
监军院内,气氛多多少少有些凝重。丘维道黑着个脸不说话,邵树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他全程目睹了此事,知道丘维道是想露个脸,立个功,如此而已。文官与武夫的追求本来就不一样,像天德军上下这会只想平乱、捞钱,有点级别的军官还想着收拢乱兵,充实自己的队伍,军阀本色嘛。但监军丘维道就不一样了,他急着去找河东观察使李劭,一旦将其请回岚州坐镇,那么就是个在京中大人物面前露面的机会,焉能错过?
只不过,他终究有些怕死。身边如果只有两百来人的话,终究有些不妥。即便刚才郝振威答应额外派五十骑兵给他,依然不太放心。可事已至此,自怨自艾也是无用,此事是他提起来的,可不兴变卦。岚谷至合河这二百余里路,含着泪也要走完。
“使君,都将遣人送来了一批器械,下官已着人签收,计有步槊——”
“你自己看着发放下去吧,本使还有事。”丘维道摆了摆手,径自往后院去了,留下宋乐一人在那里错愕。
天德军拿下岢岚镇和岚谷县城都后,抓获了一些俘虏,大概两三百人的样子。郝振威还算讲道理的,知道丘维道的护军五队只有210人,并不满编,于是挑选了50名精壮之辈送过来,补足缺额后,邵树德还能置一火十人的亲兵。
邵树德对这些降兵当然不客气,直接打散后混编进各队,同时从老的五队人里抽了十人出来,充作亲兵——他原来的两个亲兵早已下去当队正,这次的十人新老参半,不过队正蔡松阳是西城老人。
而有了人,自然还得有器械。郝振威拨了一些箭矢、长枪、步槊、横刀之类的过来,其他的就不肯给了。好说歹说要了十副铁甲,邵树德直接分给了亲兵,使得这十人的战斗力一下子上了个新台阶,全队的铁甲数量也达到了三十余副,这对于一支总人数不过260人的小队伍来说,非常可观了。
jūn_duì 出行,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不到一旬路程,但粮食、药材、武器、驮马、大车乃至扎营器具,一件都不能少。邵树德是个很严谨的人,同时有老成持重的李延龄帮忙,很快把这些东西凑齐,装上了车驾驮马。
二月十八一大早,在监军院吃完早饭后,众军稍稍保养了下器械,然后便接到了出发的命令。郝振威没派人来送,他忙得很,手底下的大小军头们正在城中四处捞钱。被抓的岢岚军军官真是倒了血霉,被拷打得不成人形,逼着他们把吞下的财货吐出来。丘维道眼不见心不烦,急忙催促众人上路。
前往合河县的路并不难行,沿着岢岚河谷走就是了,有大道直通,总计大概两百里出头的样子。从二月十八开始,丘维道、邵树德一行人晓行夜宿,一路前行,直走到二月二十五日午时,终于抵达了了岢岚河下游河口附近。
此时岢岚河刚刚化冻,清澈的河水静静流淌着,在此拐了个弯向南,形成了难得的浅滩渡口。河湾处有个村子,住着百余户人家。邵树德遣李延龄上前,用绢帛换了一些食水,并借了少许房屋,供丘维道等人歇息——三百多人,还有马匹、车驾,不可能全数住进村子,除非把村里人都赶走。
这一路行来,众人倒是没遇到什么危险。丘维道一开始还很担心,结果走了七八天,就遇到过一股乱兵,大概数十人的样子。远远看到他们就撒丫子跑了,邵树德也没下令追击,毕竟他们就两条腿,未必有人家走得快。至于郝振威派来护送的那队五十人的骑兵,呵呵,人家根本没动弹的意思。
行至此处,再往南走个不到五里,便是合河津了。合河津旁边有合河关,是隋长城的关口,现已废弃。合河县大概有一万人口,在四十里外的蔚汾河口南岸。北魏于蔚汾谷置蔚汾县,唐武德七年改为临津县,贞观元年改为合河县,以城下有蔚汾水,西与黄河合,故曰合河。河东观察使李劭被岢岚乱军所惊,如今就躲在这边观望局势。
丘维道并不打算在此过多逗留,稍微休息了一个时辰后,他便下令启程,今晚在合河津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