崤寨举四烽,确实是遇到了“大逼”之势,但夏贼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多,甚至可能是疑兵之计。
又大逼寨子,又在回寨的路上埋伏,他们哪有那么多人手?
把自己代入夏贼,刘康乂甚至已经想出了好几种办法:前面放精锐甲兵,看起来威势惊人,骑军在后边搅起大股烟尘,让人看不清虚实。两侧山林间,多布旌旗,行jūn_duì 列中,多准备几面鼓,反正你不凑近了看,就弄不清虚实。
寨子本有七千大军,精壮被带走了,留下的都是羸兵,他们本身心气上就短人一截,来源还很杂,遇到事情就求援是可以理解的。
但这一求援,就把他们这五千人给葬送了。
刘康乂欲哭无泪,也不知道能跑回去几个?
若都是宣武衙军,倒还可以指望多收容一些溃卒,除非他们的队头死了。可这些人,唉,来源太杂了,指不定多少人趁机一走了之,再也不回营了。
踉踉跄跄地穿行在山路间,刘康乂直想横剑抹脖子算了,但事到临头,又觉得不值。嗯,我还要留着有用之躯,继续与夏贼拼杀。
……
李唐宾此时已率主力抵达石壕寨附近。
此寨离高仁厚、白珪大破汴军的地方不过七十里,因此当天就收到了消息。
“哗啦!”地图被铺开在了毛毯上。
李唐宾看着巨大的地图,一遍又一遍。
亲兵端来汤饼置于案上,李唐宾没反应。
过了很久,汤饼都凉了,他还是没反应,仍在仔细查看地图。
“来人!”帐内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亲兵吓了一跳。
“将符将军请来。”
天柱军副使符存审正在巡营,闻讯不敢怠慢,立刻赶至大帐。
“符将军,你领两营战兵、两营辅兵,立刻东进,两日内抵达崤山贼军营寨,配合高仁厚、白珪攻取此寨。若至时,寨已取下,则就地接管,谨守营寨,不得有误!”
“遵命!”符存审有些兴奋。
天柱军副使,位置是够高了,但整日在主帅眼皮子底下,委实没有发挥的机会啊。今日得掌四千大军,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暗暗定下心来。
机会到了,可得把握住才行,万不可学那刘康乂,冲动好胜,葬送了数千大军。
“下去吧,速速行动。”李唐宾抬起头,看着符存审,眼神复杂难明。
这是个有能力的将才。
当副使期间,将营地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人谨慎宽厚,从不背后论人是非,作战时也豁得出性命,当初攻凤州时他就看出来了。
压了这么久,没理由再压了,不然大帅估计都会有看法。
给符存审下完命令后,他又分派信使,令河源军使李仁军、积石军使李一仙,各带本部兵马,护送两万民夫东进。
他在酝酿一个大计划。
去岁大帅领三万余兵马东出,连战连捷,俘杀贼将数员,破敌逾万。
今岁他领大军,也是三万余人,刚得了开门红,复又大败刘康乂,若再克复乾壕寨、崤寨,他便准备玩些不一样的东西了。
五月二十八日,他调硖石三千党项山民东行至石壕,同时亲率天柱军剩余兵马抵达乾壕寨外。
“见过经略使。”一干将领纷纷前来拜见。
“如何?”李唐宾急不可耐地登上望楼车,观察寨内形势。
这两天义从军是卖力气了,不顾伤亡,死命攻寨,已经填进去了千余人。
神雀台上的贼兵夜间下山突袭,被严阵以待的义从军击退,后再无动静。
“经略使,贼军应无多少士气了,只要再加把劲,此寨必破。”义从军使没藏结明亲自指挥攻寨,对情况非常了解:“寨内应有贼兵三千余,器械完备,这两日消耗了不少,再给末将三天时间,某亲自督战,后退者杀无赦,只要将士们肯拼命,定能拿下这个寨子。”
“不要硬来。”李唐宾伸手止住了没藏结明后面的话,道:“我刚刚收到消息,高仁厚遣人押着汴军俘虏,扛着缴获的旗仗至崤寨之外,贼军惊乱,两千羸兵已弃寨而走。”
“这——”没藏结明又惊又喜。
高仁厚、白珪二人不过三千骑兵、一千步卒,竟然折腾出了连番大戏。
汴将刘康乂其实不算差,但就是太急切了,被老高逮着机会,一下子干掉三千多大军——斩首千余,俘两千众,余皆溃入山中,刘康乂能收容几百败兵都算烧高香了。
首战攻克石壕,斩首四百,俘七百。
这两仗下来,竟然已杀伤贼军四千余人,这才几天工夫?
朱全忠这厮,既然敢派杂牌在前边守城消耗,那么也别怪咱们全部笑纳。
大丧师徒,这恶果就自己承受着吧。
“先停一停攻势。”李唐宾下令道:“攻得这么急,不但我军伤亡大,也逼得贼军齐心。寨内死硬者多半是宣武兵,徐宿降兵才不想替朱全忠卖命呢,河南府衙军的战意也就那样。待崤寨那边送一批俘虏过来,立刻劝降。”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