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一马当先,冲进了神堆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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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守此地的幽州、大同联军万余人已经全部溃散,河东军士正在追亡逐北,大杀特杀。
数日前的桑干镇之战,正开开心心南下掏李克用老巢的赫连铎突遇河东军主力五万步骑,一下子被打懵了,从草原上呼朋唤友拉过来的七万骑兵被打得落花流水。
李克用趁势追击,神堆栅之战,大同、幽州联军再败,被俘斩万余。
如今溃兵尽数逃往云州,不过李克用已遣李嗣昭、李嗣源二人率万余兵马先期抵达后方截击,不知道最终能逃走多少人。
至于赫连铎为何会南下,又为何会遇到李克用的主力,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大帅,先锋斩斫使李存孝遣人来报,贼军云州留守高文集弃城而逃,西奔胜州。”盖寓一溜小跑走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他的脸上有很明显的酡红之色,显然十分兴奋。
李克用稳了稳心神,声音平静地问道:“可有俘斩缴获?”
“俘虏数千老弱,牲畜、粮食没多少。赫连铎从草原上拉来这么多人,早吃光了。”盖寓状似不满地骂了声,但仔细观察他表情的话,其实还是十分兴奋的。
赫连铎早就打不过河东了,之所以苟延残喘,主要还是靠着云州这座大城。
但他太作死。
之前就已经在草原上募集过人手了,那次“引黠嘎斯、回鹘八万骑”,结果被河东军大破。
这次又拉来七万骑,再败。
秋天准备的粮草几乎全被人吃马嚼一扫而空,又怎么可能还有剩余?
七八万骑兵,便是邵树德也不敢这么养啊,这败家子!
“七八万骑兵,如果打仗靠人多就有用,那我早给王镕、李匡威认输了。”李克用终于不再压抑心情,大笑道:“我征战各方,哪次不是以少打多?便是当年朝廷围剿我,呃……”
盖寓尴尬地笑了笑。
那次朝廷人多,把大伙赶到草原上避风头去了。幽州军出动了万把人,打败了你的两万沙陀兵。
“不说这个了!”李克用快步登上了寨中的望楼,眺望北方,道:“桑干镇、神堆栅两战,赫连铎溃不成军,大同又已为我所取。赫连铎失了坚城,便只能灰溜溜到草原上去,今后便挑选精骑,随意突袭,怎么都弄死他了。”
盖寓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只听到最后一句话,赞同道:“只要找到赫连铎的牧场,偷袭不难,他还能终日防着咱们?”
“再准备一份厚礼,是时候联络一些老朋友了。”李克用没忘记打大同的最主要目的。
草原兵,如果只是牧民,那当然不行,战斗力很弱。国朝这么多年,即便是藩镇兵马,以少打多,从来都是暴打这些草原兵。
邵树德的夏绥军打草原,屡战屡胜。
再早些年,幽州镇大破奚人、契丹。
振武军击溃回鹘乌介可汗。
再就是朝廷官军欺负李克用家的沙陀兵……
职业武人和终日干农活的草原牧民之间,本来就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草原兵吃苦耐劳,要求低,也有一定的基础,如果给他们供应钱粮,从繁重的生计劳作中解脱出来,按中国之法训练,配上良好的装备,那战斗力会大幅度增加。
邵树德手下那么多羌胡兵,其战斗力与他们的草原同族之间,早就不在一个层次了。
草原蕃兵和中原蕃兵,完全就是两种人。
李克用家出身草原,当然谙熟此道。
“康君立那边怎么样了?”李克用像个猴急的顽猴一样,又噔噔蹬下了望楼,翻身上马,道:“速速料理完此间之事,留石善友守云州,咱们去蔚州。”
“大帅何急耶?”盖寓跟不上李克用的节奏,几乎连滚带爬下了望楼,喘着粗气道:“那边是佯攻,一有不对,康、王二位将军就会退走。”
“我要看看有没有机会攻幽州,兵贵神速,一刻都不想等。”李克用不满道:“义弟已经甩开我甚远,若夺了幽州这块肥肉,便可平起平坐。让开,别拦着。”
“……”盖寓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河北那边,确实需要人接应。
康君立率步骑三万人东行,汇合邢州安金俊的兵马,与义武王处存合兵,夹攻成德王镕。
义武军节度使王处存是李家的老朋友了,世代姻亲,是最坚定的盟友。
作为朝廷安插在河北的钉子,易、定二州也一直是幽州、成德两镇的眼中钉肉中刺,相互之间不知道打过多少次了。每次遭遇危险,河东必然出兵相救,这次攻成德,双方再度合作也不奇怪。
李匡威闻成德战起,立刻从幽州起兵,率五万大军南下救援,同时遣万人至云州,配合赫连铎南下攻忻、代。
成德兵马众多,骑军不下五万,兼且户口繁盛、财货众多,再联兵幽州,康、王二人多半没甚机会。
正思索间,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骑飞快奔至,下马禀报道:“幽州传来消息,李匡筹起兵造反,占据幽州,自称卢龙留后。”
李克用、盖寓:“……”
李匡筹是李匡威的亲弟弟,两人关系一直很密切。但去年李匡威发兵南下救成德的时候,出征前的家宴之上,喝了几两小酒,就把弟弟的妻子张氏给睡了。
李匡筹选择原谅兄长,而妻子貌美,也舍不得杀了,同样原谅了妻子。
但如今看来,他并没有释怀,之前一直隐忍着,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趁他哥哥带兵援助王镕,直接兵变了。
这都是什么奇葩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