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相既来,也别急着回去。”邵树德笑道:“昔年韦武为绛州刺史,大修水利,开垦沟渠,民皆感其德,乃至立碑为念。韦相不妨多走走看看,河中百姓,对京兆韦氏可赞不绝口呢。”
韦昭度心中一动,但没说什么,只是点头道:“既如此,老夫便在绛州盘桓些时日。”
现在京中局势有些诡异。
朝廷财计艰难,南衙朝官俸禄皆减,北司枢密使也削减了禁军赏赐,竟是人人怨声载道。崔昭纬小人,还在蛊惑人心,把这事栽到他和郑延昌头上,让他很是失望。
原本以为,都足不出京兆府了,再争斗也没甚意思。但崔昭纬这人属实心术不正,自己不想背黑锅,就祸害别人,很没意思。
邵树德随后又与韦昭度聊了一些长安趣事,随后便送客了。
韦昭度深深看了一眼杜晓,点了点头,离去了。
杜晓莫名其妙,宰相看我作甚?难道让我入朝为官?
“大帅,契苾璋已经出发了。”陈诚在外面徘徊半天,见韦昭度离去后,方才进来禀报。
邵树德点了点头,接过牒文看了看。
陈诚现在还是比较忙的,军政、民政都要管,与赵光逢各司其职。严格来说,他现在是身兼随军要籍、马步都虞候等几个差遣于一身,权力很重。
邵树德又转头看了眼嫡长子邵承节。再过几年,等他长大了,他就恢复马步都虞候一职,交由儿子担任。这个职务,他信不过外人,宁可不设,也不想给出去。
“契苾璋、杨亮……”邵树德又起身到了地图前,仔细观察,良久后方道:“我军主力屯于王屋县、齐子岭,契苾璋、杨亮二部,就像张开的两臂,抡起铁拳砸向河阳。今年不宜大动干戈了,就让他们二人,继续给全忠来点惊喜吧。”
……
河阳城内,张慎思稍稍松了一口气。
三城之外,大群军士刚刚抵达。
自邵贼坐镇河中后,夏贼的攻势就陡然猛烈了起来。
他们的兵太多了,灵夏衙兵、河中兵马、蕃人丁壮,数万人轮番上阵,猛冲猛打。
垣县战,逼退己方。
王屋县大战,破城、屯兵。
复又围攻齐子岭月余,不计伤亡,最终克复。
这完全就是一副搏命的架势。
孟、怀之地,如今只有一万六七千衙军,外加万余州县兵、土团乡夫。
州县兵还好说,但那一万多土团乡夫就不行了。他们确实敢打敢拼,但装备较差,纪律也不行,真不敢授之以重任。
就凭这三万多兵马,真挡得住夏贼吗?
张慎思乃军中宿将,他喜欢实事求是,因此决定写信请求增兵。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东平郡王居然答应了他的请求,许他“四千精兵”。
张慎思受宠若惊,这可是葛从周都没有的待遇。
四千援军跋涉多日,今日抵达了河阳三城。
带队的是郭言,老资格将领了,比葛从周还要老,但除了忠心外,似乎没什么值得称道的,职位并不高,至今只得河南府押衙一职——当然是遥领。
所谓的“四千精兵”,其实大部分是徐州人,还有少部分来自濮州。
汴军围攻徐州数月,投降者不下三千,这部分人被整编起来,由郭言统率,带回汴州。
行至半路,又得到增援河阳的命令,并且还有千余军士要加入进来——汴军攻濮州,虽然未能克复,但野战击败朱瑄,抓了不少俘虏,也有郓镇军士夜间偷偷出城请降,累计千余,如今全交给了郭言。
这些人是精兵吗?张慎思不敢这么认为。
此四千众,肯定比土团乡夫能打,不弱于州县兵,甚至稍强一线,但士气很成问题。忠心也——他们有忠心吗?能趁夜翻越城墙投降,背弃袍泽和乡里,有屁的忠心!
但如今兵力紧缺得厉害,有得用就不错了。王屋县、齐子岭被攻破后,河清县、柏崖仓需要加强,派这四千人过去再合适不过。
“休息三日,让郭言去河清。”张慎思处理完军务,对幕僚吩咐道。
“遵命。”
“都将,汴州有军报传来。”
“拿来我看看。”张慎思起身接过。
徐州罗城已破,时溥苦守内城,军士鼓噪不休,有人擒了徐镇将领出城投降。城内人心纷扰,破之必矣。
“好!好!好!”张慎思大笑道:“徐镇一破,局面豁然开朗。届时增兵过来,老子要反攻河中,擒了邵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