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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宾还没接到邵圣人/兀卒/赞普/可汗的最高指示,但他已经收到了前线的军报。
老实说,他微微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又平复心情,摒弃了这种“无聊”的情绪。
征战,不能被纷扰的情绪带动,那只会让你失去清醒的头脑,做出冲动的决定。
胜不骄败不馁,赢不喜败不忧,这是李唐宾信奉的原则。
永远用最冷静的头脑,发出举重若轻的命令,指挥数十万大军,于无声处听惊雷,对敌人发动残酷的致命一击,拿下最终的胜利。
人命,在他眼里只是数字,这是早年巢军生涯带给他的观念。
他冰冷、残酷,有些不近人情,不喜欢到一线鼓舞士气,不会与将士们打成一片,不受大多数将领推崇、喜爱。
他不是一个好军阀,在乱世之中不会有太大的出息,但却是一个不错的指挥官,得到大人物的赏识,将练好的精兵强将交给他,借着大人物的虎皮和威望,指挥战斗。
如今,战机似乎已经出现,但敌人定然不会放弃。庞师古如何应对,他还想再看看。
另者,南线蔡州的战局,是否可以进一步突破,还是失去战机,一切都还没有最终尘埃落定。
“传令,给折宗本增兵。洮岷羌种一万人即刻拔营,前往蔡州听令。”李唐宾把玩着手里空空如也的茶碗,说道。
折宗本那边已经有不少蕃人了,再调一万过去,折宗本应该知道怎么做。
根据得到的情报,朱全忠已经完全放弃了徐宿一带的防守,氏叔琮带着两万人西进,这是孤注一掷了。
他猜测这些兵是一开始就接到调动的命令了,而不是随着蔡州战局发展而临时增派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朱全忠还想着在这场大战中取胜,一举扭转这两年的被动局面。
甚至于,如果能攻入唐州,覆灭折宗本集团的话,完全可以称得上伟大的胜利,因为这极大改善了梁军多线作战的窘境——唐镇一破,淮西不可能独善其身,杜洪、赵匡凝之辈也会动摇,局面一下子就盘活了。
“李帅,蔡州之局,还有反复。氏叔琮所将之飞胜、雄威二军并非弱旅,还是需要花费一番力气的。”高仁厚示意亲兵过来给二人倒茶,随后说道:“威胜军的战斗力,能否正面对抗氏叔琮部还是个问题。好不容易取得了这么个优势局面,不可大意啊。”
李唐宾沉默了一会,道:“若调蕃兵及契苾璋部东进颍州,反复袭扰、迟滞,拼着付出重大伤亡,将贼人阻于颍州,可有胜算?”
饶是已经熟悉了李唐宾的风格,高仁厚依然被噎得不轻。
到李唐宾手底下打仗,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人从来不体恤士卒的,他只计算利益得失,人命在他眼里比鸿毛还轻。
派去阻滞氏叔琮的部队还好一些,只是有可能“付出重大伤亡”,但攻打蔡州城的兵马可是要做好打光的准备啊——当然,在打光之前,多半已经哗变了。
“我欲将河西蕃人一万帐也调给——”
“李帅!”高仁厚出言打断了李唐宾的话,只听他说道:“对蔡州,还是以攻心为主,攻城为下,不能蛮干,得智取。”
“我当然知道可以招降。”李唐宾瞟了他一眼,道:“但需要多少时日?战机稍纵即逝,我等不了那么久。”
高仁厚叹了口气,道:“李帅,不如让我来试试。”
李唐宾顿了一下,道:“好,但要快点。”
他竟然也不问高仁厚会怎么处理,竟然全权交给他。
高仁厚愣了一下,他正等着李唐宾向他问计呢,怎么话到这里就断了?
“李帅,我需要三个人。”高仁厚无奈了,只能继续说道:“张继祚、张继孙和胡真。”
“立刻照办。”李唐宾喊来了亲随,吩咐道:“遣人快马至安邑,将张继祚、张继孙兄弟提来。再去趟洛阳,把胡真请来。”
“遵命。”亲随应道。
高仁厚亦起身,道:“我先去蔡州等着,与折令公好好商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