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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树德在路上担心前线再出什么幺蛾子,事实上还是有一些变化的。
二月底的时候,飞龙军契苾璋与氏叔琮小战一场,不胜。双方默契罢兵,各回各家。
契苾璋西进,重夺被梁军收复的临涣。杨师厚、赵岩避而不战,退守永城县。
朱全忠终于坐不住了,下令朱友裕率长直军左厢回返,自领神武、天武、龙骧、龙虎四军两万五千余人南下,与长直军在雍丘汇合。
同时下令亲骑军、捉生两支骑兵西进,归葛从周指挥。
曹州行营的部队,步军归邓季筠统率,骑兵由张存敬指挥,二人统归朱珍节制。
步军有左右衙内军、左右突将军两万人,骑军有亲骑、捉生、踏白三军,目前还剩两三千骑,朱全忠将亲骑、捉生二军西调至葛从周帐下,确实很够意思了。踏白都七百骑南下至雍丘听令,朱全忠亲自带着。
命令下达后,朱全忠默默等了一天,很快得到了朱珍放行的消息,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时节,他还真怕有人抗命。如今看来,确实多虑了。朱珍未必有多忠心,但也不至于是反骨崽,而且将士们还是认他这个梁王的,多年的威望还在,这让他心下很是安慰。
诸军齐聚后,朱全忠经宋州下亳州,于三月十五日抵达谯县,召集诸将前来议事。
这一天傍晚,朱全忠用过晚膳后,披甲巡视了一番营区,又回到了大帐内。
敬翔常年跟在他身边,对朱全忠的心思可谓一清二楚,犹豫再三,还是谏道:“仆请大王不要多造杀伤。”
朱全忠面露惊讶,道:“敬司马何出此言?”
“大王1敬翔走近一步,神色焦急:“大王觉得朱珍忠吗?”
朱全忠不语。
“大王先调长剑军、夹马军,朱珍没有怨言。复又调亲骑、捉生二军,朱珍还是没有怨言。”敬翔道:“衙内、突将二军,仆亦知有人密报朱珍安插亲信,图谋不轨。可这时候了,谁又没点小心思呢?朱都头,并没有反意。”
朱全忠还是不说话。
“氏都头坐镇徐州,剿贼多年,颇有功劳。上月大王令其西进,他便倾巢而出,毫无二话。”敬翔继续说道:“张廷范求援后,军士归心似箭,他才率兵回返。”
“可他与契苾璋不清不楚。夏贼还放回了俘获的军士,骑将审澄为夏贼所俘,所遇甚厚,可有问题?”朱全忠低声问道。
“大王已严令其出兵,仆听闻徐兵已离开彭城,西进永城,宿兵亦已开往临涣。氏都头,也没有反意。”敬翔道。
朱全忠面无表情,沉吟许久。
以长直军为主力的三万多人从宋州南下,屯于亳州。西面陈州已经动员多时,坚壁清野——其实也没必要坚壁清野了,因为大部分粮草早就被搜刮殆尽,送到颍东前线了。
之前一直舍不得下决心,现在看来,要遏制夏贼骑兵,还是得坚壁清野。当年在河南府与贼人对峙,贼军骑兵活动不了多远,主要原因就是野外无法补给。
坚壁清野的代价很大,但却是值得的。
氏叔琮甫一回镇,休息不过十日,又接到出兵的命令,军士们怨声载道,差点激起兵变。还好氏叔琮御下有方,压了下去,这才令大头兵们不情不愿地出动,压往临涣方向。
而杨师厚、赵岩、朱汉宾三人还有约一万六千步骑,同样是一股力量。
七万多大军从西北、北、东三个方向压过来,他倒想看看契苾璋往哪个方向跑。
你一跑,我自去征兵,围攻颍州,甚至可以顺势西进蔡州,切断折宗本退路。
反正其他方向朱全忠是摆烂了,你爱打打去。实在不行,还有朱珍救急,问题不大。汴州城内亦还有王府侍卫及天威、广胜、神捷、天兴四军两万五千余人守御,关键时刻还可以征发将校子弟及丁壮守城,一如上月宿州刺史集飞胜军将校子弟千余人上城,与州县兵一起,带着土团乡夫守城,契苾璋屡攻不克,最终引去。
但在围剿契苾璋之前,朱全忠还有一件心事要办。
他觉得氏叔琮、杨师厚、赵岩、朱汉宾等人都不太靠谱,打仗有点应付差事的意思,意图整肃一下军纪——这是李振出的主意。
敬翔不知道怎么看出来了,苦口相劝,这可真是一个聪明人埃
“大王。”说李振,李振就到,只见他匆匆进来,面色阴郁:“大王,杨师厚率军南下了。一大早就走了,营中只留了些许老弱,骗得我好苦。”
“啪1朱全忠用力一拍案几,霍然起身。
进攻的命令尚未下达,忠武军就擅自离营南下,这当然不是去打契苾璋的,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
“一帮叛逆1朱全忠抽出横刀,怒不可遏。
敬翔闭上了眼睛,心中叹气。方才的话,怕是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