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洙并不是孤身到衙内军上任。跟他一起去的还有五十名邵氏亲兵,分任各级军官,他们将围绕在韩洙周围,作为军使李彦威的制衡力量。
坚锐、护国等六军,士兵来源、成军年限、战斗力不一,背景复杂,心思犹疑,确实换谁来都不好使,只能邵树德亲自指挥了。
“大王既要亲征,那么铁林军就不能调回。”一中年武夫说道:“捧日军末将还能弹压住,但其他部伍实在不敢保证。万一出点事,怕是不堪设想。”
“铁林军不调回,谁去晋绛呢?”邵树德问道。
“让武威军卢将军率部返回晋绛镇守。月底义从、天柱等军就开始整编了,可让他们分驻洛阳、汴州,整编完了就地操练。”中年武夫建议道:“如此,铁林军就不用调回来,可继续在前线作战。”
“也好。”邵树德同意了,道:“戴将军说得不错,以铁林、飞龙二军为骨干,足以弹压诸部了。”
“大王,腊月将至,是否等一等再出兵?”另外一人问道。
“郭将军有所不知。我那义兄野得很,正月里都敢出兵,时不我待啊。若被他拖住了,再想打朱瑾等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邵树德说道:“东征宜快不宜迟。不过此事尚需保密,不得声张。”
“末将省得。”戴思远、郭绍宾二人齐声应道。
广胜、龙骧、神捷、龙虎四军已经东行。前阵子围攻郓州,不克。后来在城下被郓兵杀败,不是很理想,目前已经撤了回来。
李唐宾执行消耗降兵的任务倒是很坚决,听闻又要强令他们攻城了,军中怨声载道,不是很稳当。邵树德觉得他有必要亲自去一趟了,消耗也不是这么个消耗法子,搞得太狠的话,若是起了哗变,也是件麻烦事。
“你是何人?方才在道中扬言可破郓镇,大言乎?”邵树德将目光转向被领进来的文士,笑问道。
“仆李延古,参见大王。”文士躬身行礼道。
“可有官身?”
“未曾出仕。”
“若献计有功,得个官身亦很寻常。”邵树德说道:“你有何策?”
“大王。”李延古稍稍平息了一下心情,道:“仆听闻朱瑄自魏博返回郓州后,节度使朱威不纳。瑄遂奔青州,王师范用其为衙将。朱瑄此人,又岂肯长久蛰伏于人下?不若遣人离间,王师范若暴杀之,则朱威、朱瑾疑惧,其联盟不攻自破也。”
“此策倒有那么几分样子,不过已经有人想到啦。”邵树德笑道。
李延古闻言很失望。
“你能想到这个,也不错。”邵树德又笑道:“银鞍直尚有文吏空缺,你若愿往,今日便可入军。”
李延古大喜:“固所愿也。”
“你是关东人?”
“仆祖籍赵州,今落籍洛阳。”李延古回道。
“好!关东多豪杰,我一视同仁,有功则赏,有才录用。今后若立功勋,封妻荫子寻常事也。”邵树德说道。
邵树德想起朱全忠在河南拳打脚踢各镇后,多有其他地方的人才前来游历,观察他是否值得投效,一如当年关中豪杰、士人到关北投效他一样。
已经入主汴州了,统治地域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是一个关西政权,适当吸纳一些关东人才本来就是必需的——关西、关东出身,并不是看你籍贯在哪里,还要看你最初投效的是哪一方,派系渊源是非常复杂的。
“若有得力人才,亦可举荐一二。”邵树德又道。
“大王,仆自荐。”一厨子拎着剁肉的斧子冲了过来,大喊道。
“哗啦!”数名甲士上前,将他摁倒在地。
野利克成抽出佩剑,用眼神询问邵树德,是否将这个冒失鬼给杀了。
“让他过来。”邵树德招了招手,道。
亲兵们取了他的斧子,又仔细搜检一番,这才让此人过来。
“你是驿卒?”邵树德问道。
“驿卒张温参见殿下。”张温行礼道。
“哪里人?”
“魏州人。”
“魏人缘何到此?”
“始为梁军小校,军溃后无处可去,便在驿站谋生。”
“又想当兵了?”
“不得富贵不甘心。”张温道。
“可会骑马?”
“会。”
“今日你运道不错。”邵树德道:“银鞍直要扩军至千人,我做主,收你进银鞍直。”
“谢大王。”张温喜道。
邵树德笑了笑,起身道:“走吧,时辰不早了。”
银鞍直指挥使杨弘殷站在门口,闻言立刻让人整队,准备回汴州。
他的部队有八百人,全部是关北酋豪、边疆豪强的子弟,是夏王非常信任的部队,几可媲美亲兵都。
这次将少许扩军至千人。两百个名额中,夏王塞了不少人进来,主要是汴宋人氏,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
不过那些人的本事倒也不算差。比如有名董璋者,听闻是在黑水城牧羊的朱友让的童仆,友让被俘后,家门破败,董璋等人便散去,一度在汴州城内当杖家,后来被石彦辞收编,这次被石某人举荐过来当兵。
类似之人不少,多为梁地少年骁锐之士,似乎表明了一种隐隐的倾向。又或者是夏王的政治权谋之术,反正杨弘殷不太懂。
但他知道,从今往后,这类人估计少不了,一如朱全忠当年提拔的刘扞、寇彦卿之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