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武军王处直的骑兵被打垮,步军主力尚存,但战意有多少很难说。”
“晋军本部没有受到大的损失,骑军可能损失七八百,但还有三四千骑,战力犹存。步军主力尚未出战,士气、体力保持得不错。”
“另有博州土团乡夫四千余,士气低落,无关大局。”
陈诚仔仔细细地向邵树德介绍着敌军各部的情况,大体上还算准确。
“贼军锐气有所消耗,但远远不够啊。”邵树德皱眉道。
方略是让敌军主力师老兵疲,然后他指挥精锐生力军一把压上,这是最保险的。但如今看来,两天时间还没磨掉敌人足够的精力、体力、士气和生命,还不到发动决战的最有利时刻。
“给契苾璋下令,飞龙军出动一部增援捧日军、忠武军。”邵树德说道。
飞龙军这会在防门,一晚上绝对能到了。
“遵命。”陈诚喊了一人,吩咐他去办理,然后又看了看左右,低声道:“三月以来,各路降兵消耗不少……”
邵树德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
消耗非体系内的不可靠部队,本来就是既定计划。粗粗算来,损失最大的可能是王檀的神捷军,损兵四千余人。
排名第二的应该是忠武军了,八千人抵达郓州,战损应该在一半以上。
许兵,不能再刻意消耗了,再搞下去赵家怕是要反。
损失第三大的是护国军,接近四千人。
他们也不能再刻意针对了,得发点赏安抚一下。护国军,已经哗乱过一次了,虽然被镇压,但抵触情绪越来越大。
坚锐军的损失排名第四。齐装满员一万人,在后方留守两千余,七千多人东征,打到现在损失不下三千。
这几支部队之外,龙骧、龙虎、广胜、捧日、捧圣等杂牌军损失不一,但都没有以上四部大。
“坚锐军那三千人,发五百人回去,其余补给王檀。”邵树德吩咐道:“王檀打得还算卖力,让他恢复一下实力。”
“另,着许州赵氏选送五百精兵至汴州,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
“护国军……护国军便算了。王瑶被这么一吓,估计不敢再多募军士了,短期内也不要再刺激护国军。”
忠武军应该还有八千兵留守陈、许,让他们挑五百精兵过来,本身是一种试探。
财政自收自支,不纳户籍田籍,jūn_duì 只听自家号令,官员自己任免,附庸藩镇可比邵树德手下那些假藩镇的独立性高多了。老实说,他不放心,定期试探其态度是必需的,包括但不限于索取钱粮、选送精兵、纳送质子、“进京”述职等等。
护国军现在就是一个火药桶,不宜再刺激了。王瑶本有兵两万,此番回去,兵只剩一万多了。他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尝试将军额恢复至两万规模,将省下来的钱粮发下去充作加赏,安抚军心才是正道。待情势稳定后,他应该会再度扩军,这是军阀的本能,无关其他。
“还是消耗得少了……”只有在陈诚面前,邵树德才会将内心之中不可对人言说的阴私勾当袒露出来。
陈诚默然。降兵太多了,已经吞了突将军,吞了四千余郓镇武夫,吞了半支衙内军,但天底下的武夫还是多如牛毛。
新朝,只需三十万禁军就够了。多了的话,百姓负担太重,养着太吃力。
地方州县兵,其实也不需要多少,一州有个几百武人了不得了,其余可用轮番值役的土团乡夫代替。
所以,在遣散这种手段过于敏感,容易引起武夫集体敌视的情况下,慢慢消耗就是必然的。但这种事也不能做得太过火,其间度的把握,实在艰难。
“这种事不能拖到吾儿那一代。”邵树德又道:“他把握不住,也镇不住。我活着一天,就要做一天这种事。”
收权削藩、遣散旧军,这两件事不比打天下轻松。这些武人心里都长着草,连屯田都不愿意,你要是端了他们的饭碗,哪怕明知必败,也有很大可能造反。
邵树德不敢想象,他死后,儿子削藩、收权。有藩镇叛乱,派大将率十万禁军出京平叛。然后大将平叛一年进展极其有限,却不停索要器械、钱粮,不断安插亲信,加强威望,最后会发生什么?
“走吧,要做的事太多了。”邵树德叹一口气,道。
三月二十七日,充作先锋的天兴军贺瑰部五百骑抵达平阴以东。
此时得到消息,晋军夜袭捧日军,捧日军损兵两千余,行将溃散。关键时刻,飞龙军投入战场,趁夜突袭晋军,斩首千余,俘晋将安重诲。
另外,铁林军右厢万人也已进抵晋军营寨以西十余里处。
义从军已过东阿,正往前线开进。
晋人,被包围得严严实实了。他们除了往南边的山里溃散,别无他路。而一旦溃去山里,建制自然没法保持完整,食水也携带不了多少,最后能跑掉几个人,可就要看运气了。
反正,从军事意义上而言,这些溃散的晋人可以宣告全军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