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树德扫视一圈殿内,目光落在朱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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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朴暗叹一声,知道邵树德要在政事堂安插自己人,他这个宰相位置必然坐不稳。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出镇地方,还能卖个人情。
想到此处,他笑了笑,道:“皇后、太傅。昔年岑嘉州入幕河西,曾写下‘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的名句,臣心向往之,愿为河西道巡抚使。”
凉州七里十万家,一作凉州七城十万家。凉州有姑臧、神鸟二县附郭,确实是七城。
整个凉州城有“十万家”,可能是诗人的浪漫之语,但也从侧面说明当时凉州的人口非常多,人烟稠密,或许有大量的胡人没纳入户籍之中,以至于流动人口、编外人口远多于编户人口。
皇后将目光转向邵树德。
“凉州非朱相镇之不可。”邵树德笑道:“臣举荐朱相为河西道巡抚使。”
“准。”皇后立刻同意。
封彦卿又看不下去了,你俩好歹装一下啊。
“皇后、太傅,河西民情复杂,还得勐将镇之。”老封怕别人看出问题,
邵树德假装思索了一下,问道:“何人可为河西都指挥使?”
他也注意到了今天这场问对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而何皇后这个蠢女人又一副恋奸情热的样子,让他微微有些尴尬,于是故意征求他人意见。
“皇后、太傅。”萧蘧恰到好处地出马了,只听他说道:“铁林军左厢兵马使郭琪纵横有谋,沉毅多勇。守能重固,战必先登。可任此职,定保河西无虞。”
郭琪年轻时与吐蕃厮杀,肠子都流出来了,塞回去继续砍人,勇勐无匹。今年五十有余,年纪大了,确实不适宜再在禁军一线带兵,让他去当河西州军都指挥使,正合适,想必他本人也很乐意。
皇后又把目光转向邵树德,邵树德悄悄瞪了她一眼。
“那……那便让郭卿任河西道都指挥使吧。”皇后磕磕绊绊地说道。
谈完河西道的事情,宰相裴贽又提起了陇右、关西置道之事。
陇右道下辖河、渭、兰、秦等十一州,近来又有叠、宕二州羌种酋豪屡次前来互市,如果好好操作的话,是可以有十三州之地的。
关内道地方不大,但州郡很多,计有京兆府、乾、耀、同、华、金、鄜、坊、延、丹、邠、宁、庆、泾、原、岐、陇、凤、兴、洋二十州。
邵树德在这两地根基深厚,群众基础较好,人选怎么安排都关系不大了。
在封彦卿、萧蘧帮着下场打了两次“假球”后,他继续开始了一言堂。
十七岁的嫡长子邵承节任关内道巡抚使兼西都留守。
原陇右节度使韦昭度原地转任陇右道巡抚使。
又任原武肃军节度使李柏为关内道都指挥使——武肃军肯定是要罢镇了,就在这几日,如果李柏抗拒,这个补偿他的职位自然就没有了。
任龙就为陇右道都指挥使。
龙就是原肃州刺史、河西节度副使、龙家部酋长,在当地势力不小,几万丁壮还是拉得出来的。这些年比较恭顺,肃州改土归流之时没有抗拒,而且派到中原的玉门军五千人也被吞并了——该部在打朱全忠时可是鼎鼎大名,不是因为战斗力,而是红颜色的头发实在太过扎眼。
李柏、龙就这两份任命,都属于补偿性质。
政治,就是需要不断平衡,邵树德也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过河拆桥可不怎么好听。
“卿等既无异议,便准太傅所奏。”皇后见大家都没有话说,立刻吩咐起草任命制书。
她不太懂政治,但懂男人。
太傅花费了很多心血力推的东西,她没有理由阻止,也不想阻止。
哪个男人能给她的生活带来保障,能给她幸福,她就听谁的。
亡国皇后,还有什么可说的。站好最后一班岗,讨得太傅欢心,让自己和三个孩子能继续富贵无忧下去就行了。
什么家国大义,我是女人,管不了那么多。
封彦卿也有些感慨。
先是梳理南衙禁军、北衙蕃兵,把jūn_duì 的管理、调动、出征正规化了。
接着是分置诸道,把天下诸刺史的兵权收了回来,然后军政分离,巡抚管民、都指挥使管兵,互不干扰。
这些东西,其实不是没有人想到过。但想到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
夏王做到了,也是靠二十年赫赫军威,真的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