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圣刚刚从泰山之中打猎而回。
泰山其实并不小,东西绵延数百里,是山东半岛的南北分界线。
此时山高林密,鸟兽众多。仅仅去山中一日,便收获猎物数十——有人帮着驱赶野兽就是好,邵圣猛然觉得自己的猎弓几乎成了加特林。
回到营地之后,卫尉卿慕容福来报,淮海道地方州县官员请求觐见。
邵圣一概挡下了。
来到泰山宫不过三天时间,他都和武夫们耗在一起。
第一日与天雄军将校一起打马球,赏赐无数。
第二日考校义从军将士武艺、军略,赏赐无数。
第三天与近侍、银鞍直、拱宸军将士一起进山打猎,又赏赐无数。
在邵圣心目中,谁更有统战价值,至此明矣。
打猎完毕之后,武夫们就地架起铁锅、铁盘,开始烹饪猎物。又有军士担着一桶又一桶的咸鱼过来,由尚膳局的厨师亲自烹饪。
蒸咸鱼、煎咸鱼、红烧咸鱼、咸鱼焖豆腐、咸鱼烧萝卜——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御厨们做不到的。
邵圣也不理会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说法,亲自下场做了道腌菜咸鱼,亲手端给了夏鲁奇,道:“今日射猎野猪,若无君,朕也手忙脚乱,恐要受伤。如此壮士,得之便是天幸。今后与卿共富贵矣,来,你我君臣分食此鱼。”
“陛下……”二十二岁的夏鲁奇大为感动,他也没有矫情,接过餐盘置于案上,与邵树德你一筷我一筷,分食完毕。
众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夏鲁奇。但羡慕归羡慕,又嫉妒不起来。
银鞍直将士,敢与他比试的,没一个不被揍得鼻青脸肿。这厮的体力还是牲口级别的,披甲持械厮杀,两个时辰都不带累的。最关键的是,他能一手持枪,一手用刀剑,简练快捷,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招招直奔命门而去。
圣人夜宿营中,夏鲁奇执槊立于帐外,当真鬼神难近。
“洛阳兴教坊李师道宅,已整饬得差不多了,班师回朝之后,你便住进去吧。”邵树德让人收去餐盘,又说道。
“陛下。”夏鲁奇急道:“无功不受禄,岂可如此?”
“今日救朕,便是大功。”邵树德说道:“银鞍直左营甲队队正宋十二郎年前暴病,空位不可久悬,你便顶上吧。”
“陛下厚恩,鲁奇万死难报。”夏鲁奇泣道。
“朕看重的勇士,岂能没有体面?”邵树德大笑道。
众人更是羡慕了。
赐财宝、赐美人、赐宅院、升官,还和你很亲近,这一套组合拳下去,谁顶得住?
李师道那套宅院,规制甚大,环境优美,京中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很多人都说,哪天外地升回来个宰相,朝廷才会把这套宅院借出去,没想到圣人今天直接赏了。
夏鲁奇这种老实人得了,怕是连下辈子的命都卖出去了。
邵树德也很满意。
有这种百人斩在身边护卫,玄武门之变都能给你趟平了。安心,就是安心!
“诸君亦当奋勇。”邵树德看着簇拥在周围的银鞍直军士,道:“过几日朕举行一次大比,挑五十人放出去为将官,都好好准备准备。”
众人轰然应诺,神情振奋。
银鞍直三千众是圣人最亲近的部队,也是圣人倾注最多心血的部队。武艺锤炼、军阵操演之外,还经常学习战例,让人各抒己见。
这是一支按军官标准培养的部队,都是皇帝的私人。大伙都知道自己未来要放出去带兵,此时得知前五十名马上就有机会,当真喜不自胜。
“喝酒!吃鱼!”邵树德大手一挥,军士们自己动手,将数千条鱼一一分食。
海鱼的味道与内河鱼当然是不一样的,而大厨们手艺也不错,放的料也很足,一时间赞叹之声不绝,人人欢喜。
“今日敞开肚皮吃。”邵树德又说道:“待过了今日,便只有勇士才可食此鱼。箭术第一、枪术第一、刀剑第一、骑术第一、单操、会操第一,皆可得赏鱼。”
“定教圣人天天赏,日日赏。”
“我张二郎吃定此鱼了。”
“军中谁有我骑术好的?哈哈,没有了,自此可日日食鱼矣。”
邵树德看着大伙的兴奋劲,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