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头言之有理。”霍良嗣赞同道:“北地战局,已进入决胜负阶段。战机不常有,战功很难立。德州,咱们拿定了。”
没藏结明闻言大喜,道:“霍将军有见地。另,李克用已遣兵南下,转攻相州。此垂死挣扎也,必败无疑。尔等或听到了些许风声,但无需在意,该怎么打还怎么打。德州被围成这样,贼人外无援兵,内里又乏守城器具,只需三军用命,勐攻勐打,破之不难。老实说,葛帅曾经想调武威军来攻德州,后来邢洺磁战事吃紧,便作罢了。但葛帅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四人沉默不语。
武威军的攻城战,大伙也略有耳闻。真的太残酷了,完全是不计损失,以高强度的血腥进攻给敌人施加压力,让他们扛不住,最终破城。
这种仗,也就卢怀忠能狠下心来打。偏偏他在武夫中的名声还算不错,让人匪夷所思。
“哼!还不是看咱们久攻不下,着急啊。”没藏结明替他们回答了,继续说道:“土团乡夫有意见,有想法,不要管他们。死命冲就对了,若有人敢造反,立时镇压。其余诸军,包括我的义从军,也要轮番攻城,杀伤贼军。仗打到这份上,已经没有心慈手软的余地,杀就对了。从明日开始,我亲自督战,若有人耍滑头,连军官带士卒一起斩。不管他出身何部,哪怕义从军的将官我一样斩,明白了没?”
“明白了。”众人心神一凛,回道。
毫无疑问,德州将进入最血腥的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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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抵达青州的邵树德也在密切关注着德州、景州、沧州、邢洺磁、相卫五个战场的局势。
数十万大军互相厮杀,反复纠缠,多点开花。战局几乎蔓延至原魏博、昭义、沧景、成德四个藩镇的诸多州县,一时间烽烟四起,民情不安。
“李克用、王镕、卢彦威其实挺会折腾的。原本计划中,最迟七月底就要展开登陆作战了。”海边的崖岸之上,邵树德看着翔鸥的沙滩,笑道:“不过也就这种程度了。”
说罢,他下了山崖,看着西天的晚霞,仿佛在里面看到了李克用愁闷的面容。
山脚下有座小庙,据说当年日本圆仁和尚曾在此小憩过。
庙前有棵数人合抱的古树,邵树德从宫人手里夺过羽扇,一边扇着,一边坐下。
“贤婿从河北星夜赶回,可是葛卿让你带什么话?”邵树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野利克成,笑问道。
野利克成是龙骧军右厢兵马使,本在蓨县,昨夜抵达泰山宫,今日又抵青州。
邵树德对他比较满意。
武艺过人,军略也算合格。最重要的是忠心,自己人用起来放心,这就足够了。
“陛下,葛帅想知道是否可以浮海登陆了。”野利克成垂首站在那里,恭谨地说道。
自从加入禁军后,野利克成的表现毁誉参半。
称赞他的人都认为他果敢勇勐,敢打敢拼。诟病他的人认为他杀性太重,无论对自己人还是敌人,都谈不上仁慈。
这么一个赳赳武夫,在邵树德面前,温顺得像是一只小猫。
或许这就是为人臣子的精髓吧:天子的侍臣,尘世的杀星。
“看到赤水等军按兵不动,心急了?”邵树德开了个玩笑。
他当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事实上,多半是葛从周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特地来询问。这是一种恭敬的姿态,邵树德懂。
只是他没想到,巢贼出身的老葛,居然这么讲政治。
“李克用南下相卫,挡得住吗?”邵树德问道。
“能。”野利克成也不废话,直接回道。
“沧州城下,可能维持?”邵树德又问道。
“能。”
“那就——行动吧。”邵树德放下了轻巧的蒲扇,言语中的命令却重逾千钧。
这一天,野利克成与信使一起出发,昼夜兼程,赶往前线。
八月二十一日,葛从周在东光县城下达了陆、海协同攻击的命令。
也是在这一天,赤水军使范河于青州拜别了邵树德,第一个登上船只,扬帆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