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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走与留(1 / 2)

第1404章 走与留


湄沱湖会盟十分成功。


最重要的是硬实力,蕃汉兵马近十万,压迫性十足。事先又通过政治手段分化瓦解了女真人,战略战术得当,随后发起突袭,把土人打懵了,奠定了一切的基础。


硬实力之外,软实力也十分重要。


很多时候,中原朝廷就是不注重软实力、影响力,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其实,你拉下点面子又能如何?能省很多钱,少很多牺牲,减少很多麻烦。


大部分氏族首领在第二天就离开了,让出了郿州城,全数退往边墙之外。邵树德信守承诺,让他们带着抢来的财货离开,每个头领还额外赏赐了一批财货——都是非常实惠的生活日用品。


完颜五氏被多留了一天。邵树德请他们饮茶,顺便观摩禁军演武。


这是应有之意。


三四万禁军将士充当了一回演员。湄沱湖之畔,杀声阵阵,豪气冲天。仿佛只要他们愿意,一切来犯之敌都将被砍翻。


完颜休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乌延壹、蒲察尼堪等人却看得双眼放光。真男人,就该统御如此强军,横扫天下,执敌君长问罪,掳其美妇亵玩。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深刻认识到,女真诸部固然悍勇,但其他方面还差得太远。战术打法、武器装备、技艺水平、军事纪律等等,全面落后。


他们唯一的取胜之机,就是等中原人的jūn_duì 各方面都大幅度退化,然后或许可以凭借血勇之气击败他们。


经历了这么一番“思想教育”后,完颜五氏更加“心悦诚服”,邵树德又各赐他们茶叶百斤、锦缎三百匹,才放他们回去。


十月初九,趁着雨雪稍止,邵树德在银鞍直的护卫下,策马北行,越过边墙,抵达同江西南的松花江北岸,徘徊了半日。


没有任何文明的痕迹。


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从平原一直延伸到山上。想要开发这片区域,砍树是首要之务。土人是没这个本事了,生产力水平太差,即便给了他们上好的三江平原,开发进程也会极其缓慢,这令他稍稍安心。


本欲继续北行,无奈大雪忽至,只能惆怅地放弃了。


他知道,这就是他这辈子所能达到的最北区域了。


时也,命也。对一个十分执着于后世疆域的半现代、半古人而言,有些机会,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他把冻得瑟瑟发抖的张素卿请进大帐,亲自为他生火取暖,令作一副《夏皇在那水上》——那水,即松花江。


作完画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最后看了一眼千里冰封的北国雪景,然后头也不回地南下,于十月十八日返回了龙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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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部兵马其实已经撤走一批了。


安东府兵走得最早,八月就回家了。


沈、瑕、仙三州的府兵于九月镇压完渤海人的叛乱后,也回家了。


九月底、十月初,邵承节领威胜军在南海府、龙原府、鸭绿府连续镇压叛乱,一番血腥的杀戮过后,乱平,威胜军又遣一部南下乐州,威慑蠢蠢欲动的高丽人。


说真的,即便对这个儿子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但仔细想想,优点还是不少的。


至少他打仗十分勇猛,很对武夫们的胃口,也熟悉军中事务。


从需要消耗多少物资、路途中会损耗多少、如何分发之类的后勤琐事,到鼓舞jūn_duì 士气,发现敌人弱点,制定战术计划等等,都很精通。


即便称不上名将,也是一员良将,打仗干脆利落,喜速战速决,至今胜多负少——如果他用兵再沉稳一些,胜率还能提高,但战争进度可能会被拖慢。


这就是他的性格,性格决定了这样的打法,邵树德也认了。


大夏家底厚,像承节这般迅捷如火,胜负立分的打法,朝廷输得起。


而且这会是开国初期,名臣良将较多,经验十分丰富,中下级军官的战场阅读能力、主观能动性很高,其实还是很匹配他这种战术的。


如果是承平百年之后,那又另当别论了。


天德军在会盟结束后,就直接返回中原了。


邵树德特地检查了一下,确保每个人都内穿羊毛衣,外有羊裘大衣,再戴上皮帽,脸上涂满猪膏,防寒措施做到位。


十八日当天,佑国军也走了。邵树德将新得的六千女真丁壮编入该部,又挑选了一些渤海降兵中的精壮,令其扩编成了两万人,返回北平府。


十月份固然下雪了,但以这些年的经验,还不至于太大,道路勉强能行,就是要做好防寒措施。如果像李世民那次从辽东撤退,没有丝毫准备的话,一旦被大雪打湿衣服,冻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


其他各部陆续撤走,但铁林军、银鞍直还不能走,因为上京地区又爆发叛乱了,符存审带了数千人,冒雪出征,直到十月底才返回。


渤海人已经有了粗浅的族群意识,治安战估计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更何况邵树德还想对各靺鞨部落下手,编户齐民,势必又将引发动乱,短时间内辽东道很难稳定下来。


十月三十日,邵树德带着酒肉至上京北苑的铁林军驻地,大酺全军。他还令各营挑选了些有威望、有勇力的军士,一共数十人,亲自设宴招待。


“今年要在龙泉府过年了,儿郎们或有怨言,朕知道。”邵树德举起酒杯,道:“先满饮此杯。”


众人一同举杯饮尽。


邵树德刚才那番话,若换个人来讲,可能就要面对军士们的嘲讽和牢骚了。但慈父的威望太高,大伙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纵有不快,也不好表现出来。


“其实当兵卖命,这又算得了什么。”一年逾四旬的老兵说道:“当年戍守山南、河陇,一去就是两载,不都是就地过年?”


邵树德一听,知道这是老人了,立刻起身,走到他面前敬了一杯酒,道:“朕有今日,全靠尔等了。”


天子敬酒,老兵有些激动,手里的酒都有点洒了,赶忙端起一饮而尽,道:“圣人放心。营中谁敢发牢骚,我自收拾了他。一个个哪那么矫情?咱们关西好儿郎,从来不叫苦不叫累,歪嘴的都他妈是河南人吧?”


河南人不乐意了,一下子站起来七八个,梗着脖子道:“咱们出远门是少,当年梁王也是在家门口厮杀,但那又如何?远征渤海,不还是来了?圣人放宽心,营中闹腾不起来。谁敢闹,从我身上爬过去。”


邵树德哈哈大笑,又举起酒杯,道:“河南武人耐苦战,尊奉军令,我素知之。来,满饮此杯。”


河南人齐刷刷倒满酒,一饮而尽。


邵树德挥手让他们坐下。


军中作乱,一般都有刺头组织。而这些刺头,基本上都是各营中最能打,同时又交游广阔之辈,邵树德把他们请来,安抚到位了,军中也就安稳了。


“我到铁林军中时日尚短。”一操着河东口音的武人说道:“但只有一句话,昔年晋王讨幽州,正月里漫天大雪,我等说走就走,毫不含糊。赫连铎引八万骑攻云州,我等将其击败,逐入草原数百里,时已腊月,平地雪深七尺,不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陛下宽仁,赏赐给足,河东武人心中自有一杆秤,都愿为陛下效死。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发牢骚,老子一巴掌扇过去,非得打掉他满口黄牙不可。”


邵树德复大笑,又敬他一杯酒。


“陛下……”


“陛下……”


接下来又有数人起身,争相效忠。


“都坐下。”邵树德双手下压,让众人坐下吃肉、喝鱼汤。


他知道,武夫们聚在一起,不愿意被别人看扁,容易卷起来。但这种鸡血,不可持久,心中还是有些许芥蒂的,接下来还得给予相应的物质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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