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不止北平府一家,要与蓟州、平州、营州相互协调。”邵树德说道。
河北的一等国道,目前主要修建北部这一段。
昌平至北平的去年就完工了,北平到潞县的即将完工,未来会一直向东,修到营州。至于后半部分是走沿海辽西走廊,还是传统出塞道路,到时候再看。
“教化之事,臣会督促各县广办经学、农学、医学、数学、工学,争取至少普及经学、农学、医学三类学校。”封衡继续说道。
“封卿倒是实诚。”邵树德笑道:“如此甚好。数学、工学州里办学即可。”
县一级设立经学、医学,这是前唐就有的规矩,普及得很好,相关人才也很多。但大夏极端重视农业,现在农学也是根基之一。
农学生干得好的,也能升官升上去,虽然目前最高只到州一级,大部分还在县里打转,但这已经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当然,就前唐来说,各种稀奇古怪身份的人都能当官,大家早就习惯了。
邵树德也一直在给人们灌输一个印象:并非只有科举出身的人才能当官,科举出身之中,进士科虽然最重要,但也不是唯一途径。
他是绝不允许科举统一官场的。宋代宰相全员进士出身,且高第比例居然高于唐代,宰相以下的官位大体相仿,这是很不可思议的。按理来说,更严格的科举制度应该会给予普通人更多的机会,但事实并非如此。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堵塞了其他出身的官员的路,比如“军转干部”,以及他们用命换来的子孙荫官的上升途径。
这个比例其实是非常大的。
武人在战场上拿命拼,还不是为了封妻荫子?你堵住了这条路,或者把荫官的天花板上限给拉低了,自然打击积极性。既如此,这个天下是伱们科举文人的,你们自己去玩好了,老子在战场上意思意思就得了,何必去拼?
凡事过犹不及,各个渠道出身的官员平衡竞争是最合适的。
“贸易之事,臣打算扩建直沽港,以更好地沟通辽东道乃至南方。”封衡最后说道:“臣思来想去,再过数十年,辽东定然为国之重镇,与中原之联系日益提升。而南方纳入王化,将来也要与北都联系,直沽港现在堪堪够用,但未来则不一定,扩建势在必行。”
邵树德点了点头。
水运是便利的,这都知道。北平作为北都,现在粮食产量颇为丰裕,但将来呢?他不确定气候变化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未雨绸缪总是对的。
况且有时候不仅仅是气候所带来的问题。
古今中外,很多首都原本都定在物产丰饶的地方,为何渐渐地粮食不够吃了?
一是需要供应大量官员、士兵、商人、手工业者等不事生产的人群。
二是首都的商业定然会十分发达,而商业发达的地区必然会催生商品化的农业。首都附近的百姓会种植蔬菜、水果甚至花卉,供京城消费,而不是粮食。
三是权贵们会大量侵占土地,修建马球场,圈占猎场等等。即便不占地,他们也会有截留水源修建水力作坊,继而影响农业生产等举动。
其他零零散散的原因还有很多,总之事情是复杂的,首都附近的粮食生产一定会败落,无论中国还是外国的历史,都证明了这一点。
北平府的条件其实很不错,有运河通往富饶的河北大平原甚至是河南,还可沟通海外,河运、海运都相当便利,扩建港口确实是必须。
“封卿所言,甚合朕意。”听完之后,邵树德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封衡快步跟上。
邵树德看着长秋院内的一草一木,默然良久。
“封卿。”他喊道。
“臣在。”
邵树德从器械架上取下一把重剑,舞了舞后,问道:“听闻封卿骑马驰射,可十中三四,不知刀剑用得怎么样?”
“早年用过陌刀。”封衡笑道:“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会用陌刀,自会用重剑。”邵树德说道:“朕赐此剑于你,曰‘尚方斩马剑’。北平局势复杂,朕总有些不放心,封卿可用此剑,斩叛臣、乱臣、佞臣,先斩后奏,雷霆处置。”
“臣遵旨。”封衡一脸肃容,郑重应道。
他是北平尹、北京留守。
北平尹这个职务没什么,只比刺史高半格罢了,且只能管民政,不涉及军权。但北京留守这个职务,却是军政一把抓,权力颇重。
今有了尚方斩马剑,说话底气更足,更可大力推行各项政策。
五月初三,邵树德离开了北京,一路西行,经河东返回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