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鲁奇偶尔插话,大多数时候默默听着。
圣人对天下百姓的功劳,他一一看在眼里,比起朱全忠、李克用之辈,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临近今晚的寝殿椒房殿时,嫔御萧氏出来迎接,向夏鲁奇行礼。
夏鲁奇侧身一避,回礼。
事实上在宫中,就连皇子见到夏鲁奇也要行礼,这是邵树德特别要求的。
勇士不爱钱,那就给地位、给荣誉,让人死心塌地,邵圣玩这一套玩得贼溜了。
邵树德朝夏鲁奇点了点头,进了椒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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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鲁奇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防务。黑暗中每个角落的暗哨所在位置都走遍了,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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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日,会有第一批车队前往西京。你有什么要带的,可遣人提前报上去。”冲刺结束之后,邵树德疲累欲死。
萧氏睁着满是春意的媚眼,问道:“陛下要幸长安多久?”
“长安是西京,得住上一阵子。政事堂、两枢密院、理蕃院、六部九寺主要官员都去。萧相算是年轻的,也得去。”黛娘的…有点大,邵树德损失了太多元气,这会想睡了,随口说道:“公卿勋贵、皇子公主、后宫嫔御大多要跟着去。具体住多久,看何时西征了。”
“陛下何不择一良将西征?万里之遥,餐风露宿,甚是辛苦。”萧氏问道。
“现在征战的条件比以前好多了。”邵树德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地说道:“以往是真的餐风露宿。现在么,朕的大帐比一般的殷实人家还要华丽,诸般用度更是他们无法享受的。吃苦?吃什么苦?黛娘你陪着朕西巡,就连女人都有的干了。”
萧氏脸一红,刚想娇嗔两句,却见圣人已经打着呼睡着了。
萧氏帮邵树德盖好薄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钻入他的怀中,但并无睡意。
她父亲是宰相萧蘧,只比圣人小一岁,肯定要跟着去了。
其实,看跟着圣人西行的官员名单,就能得知未来十年朝堂的格局。萧氏出身世家,对这些再敏感不过。
看京中最近传出来的风声,秦王当太子已经板上钉钉了。萧氏觉得该找个机会与父亲通通气,秦王只有寥寥几个妻妾,正妻是枢密使家的女儿,小妾却是小门小户,甚至横山党项出身,门第并不高,准确地说是没有门第,这就可以想想办法了。
诚然,在一百多年前,萧氏这种门阀之女从来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但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事情没法说,说多了丢人。更何况那是太子,身份不同,没什么丢脸的。
可惜十五娘了。最近十几年族中最出色的女子,因为自己久无所出,便被送进了宫。而圣人居然毫不客气地就收下了!
想到这里,不知道怎地,萧氏想起了小姐妹韦氏。
圣人刚刚封九皇子为忠圣郡王,并为他说好了一门亲事:郡王妃就出自韦氏嫡女。
萧氏估摸着,韦氏在朝中青黄不接,后继乏人,这是打算扎根边疆,与塞王合流了。
自甘堕落?还是另辟蹊径?
就在上个月,七圣州北部又发生叛乱,甚至还有室韦人南下劫掠,为沙陀兵、奴部和七圣州联合镇压。
这样一个局势并不稳定的地方,去了有什么意思?
而当地局势的不稳,似乎也触动圣人的某种心绪。继护圣郡王、忠圣郡王、奉圣郡王、捧圣郡王之后,又下令组建迎圣郡王府、保圣郡王府、礼圣郡王府,分别册封十二皇子邵庄敬、十八皇子邵义常、十九皇子邵宁俭为郡王。
十二皇子生于建极元年十一月,母唐淑献皇后何氏。
十八皇子生于建极八年八月,母月理朵。
十九皇子生于建极八年十一月,母菩萨奴。
月理朵、菩萨奴就算了,何氏那个骚娘们,曾经母仪天下,却不知廉耻,为新朝天子生下二子一女。想到这里萧氏就气得流眼泪,圣人宁可在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肚皮上使劲,也不肯宠幸她,是我不够大吗?
当然,以上或许还不算什么,谁不知道圣人的癖好?气也就气一时,真正让萧氏无法理解的是,河中柳氏、薛氏这两个摇摇欲坠的门阀,居然也在打塞王群体的主意。
其中一个甚至还是银鞍直指挥使夏鲁奇的妻妹,今年才十二岁。
这些过气世家,难不成真的放弃中原了?想在草原上使劲?
身旁鼾声如雷,圣人已经沉沉入睡。
萧氏心中烦乱。她感觉这个天下有点陌生了,草原、辽东甚至西域,圣人大半时间围绕着被他称为“三北”的区域打转,投注了太多精力在上面。
联想到圣人之前的种种言行,他一直鼓励草原与中原互相通婚,即内地大族娶草原酋豪之女为妻,草原贵族子弟娶中原世家之女为妻,为此不惜让皇子做出表率,比如六皇子的正妻就是契苾氏。
这不就是一个大号北朝么?
萧氏调整了一下姿势,轻轻搂着邵树德,心中暗想或许该跟着圣人的马鞭所向,萧家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这时她突然又有些烦。一个嫁出去的女子,还要为娘家这般操心,真的心累。更郁闷的是,她连子嗣都没有,想想就泄气,这么忙活图什么?
圣人虽然是武夫,但心中跟明镜似的。或许就因为萧家一直在中枢钻营,不太配合他的大政,才不给我子嗣。
萧氏叹了口气,搂紧圣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