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们走后老家怎么办。谁他妈管得了那么多啊,我把老家的地穴送给你,不要了,以后那里的一切与我无关。
“说实话,西征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了。”夏鲁奇放下一根猪ròu_bàng 子,道:“只要不是杀良冒功,每一枚首级都有赏赐。高昌回鹘,其实很好打。”
夏鲁奇没打过回鹘,也不知道人家的战斗力怎么样,但士气可鼓不可泄。甘州回鹘不都让圣人杀得落花流水了么?高昌回鹘又能怎样?打完高昌回鹘,说不定能把葱西回鹘一并收拾了。
而他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勇气倍增,仿佛美好的生活已近在眼前。
******
绣岭宫东侧的山坡上,邵树德随手翻阅着淮南传来的军报。
李嗣源、周德威等人已克宣州,杀歙州刺史陶雅。
钱镠军围攻睦州月余,守军杀朱思勍,降。
杨师厚屡败淮军,攻克常州城,目前正在扫荡周边属县,形势一片大好。
朱延寿率军东进,与秦王大军会师。不惜伤亡,猛攻滁州,拔之。
濠州是淮军重镇之一,目前还在顽抗,秦王已总督大军北上,准备彻底围歼淮人的这个重兵集团。
曾经煊赫一时的杨吴集团,离坟墓是越来越近了。
“二月初一了……”邵树德想了想,道:“淮南大部州县,还来得及赶上春播,算是把损失降到最低了。这一仗,徐温、张颢算是立功了。”
此二人也已经在前往长安的途中,连带着杨氏一大家子几百口人。
对淮南势力而言,败了或许很伤心。
对杨行密的后裔而言,或许还是好事——
杨氏族人被关在一起,自相匹偶,上演了一出大型骨科人伦惨剧。徐温父子这事真的不地道,虽然责任不全在他们。
“今年再北上打击一下阿保机,让他那个小集团彻底散架。”邵树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北衙枢密使杨爚,道:“霫、乌古、鞑靼诸部南下降顺者,尽皆收编起来,由北衙管束,令其配合大军,反攻阿保机。对契丹残余分子的招降也不要停止,让他们互相猜疑,互相出卖。”
“臣遵旨。”杨爚应道。
西征之前,肯定要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淮南是一忧,契丹是另一忧。如今这两个方向的局势都非常不错,以一隅抗天下,就要做好败亡的准备。
阿保机唯一的选择,就是跑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对岸是安邑县么?”邵树德伸手指着黄河北岸,问道。
“陛下,有中条山挡着,看不到安邑县的。”杨爚提醒道。
邵树德失笑。
对他的很多孩子而言,安邑龙池宫是他们出生或成长的地方。
想当年,龙池宫聘请了状元赵观文、宰相杜让能的两位兄弟杜弘徽、杜彦林来教导邵氏子女学文,又有顶级武师传授武艺,还可以学习兵书韬略,学堂的教育质量极高。
邵树德给亲近元从或有功之士的一大赏赐,便其录其子入龙池宫学习。
跟邵氏子女一起学习是有好处的。
有人就此傍上了公主,可以尽情吃软饭。
有人得到了出仕的机会,还很受天子信重。
有人与秦王关系密切,这是为将来打下了基础。
总之好处多多,很多人削尖了脑袋还没机会进去呢。
对邵树德而言,将老巢从灵州搬到安邑,向周围人传递了进军中原的决心。要知道,当时安邑离前线可是很近的,向东过王屋山,便可进入河阳地界。
如此激进的举措,或许对战局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最后攻占河阳,收获极大——邵家人丁单薄,储氏为壮大邵氏宗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这个过程中,唯一亏欠的可能就是王家了。
“朕这辈子做了两件亏心事,其一是骗了义兄,其二是骗了王珙、王珂。”邵树德收回目光,用意味难明的语气说道:“陕州兵乱,虽被栽在朱全忠头上,但实乃朕之所为。”
杨爚沉默不语。这话让他咋接?虽然大家都知道,但别说出来啊。
邵树德哈哈一笑。
他不怕。史书上只会记载朱全忠收义子友谦,一手策划兵乱,最后被邵树德摘了桃子。
他的形象还是光辉的,正义的。
涛涛历史长河之中,不知道又有多少此类事情,平平淡淡的记录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为尊者讳,并不鲜见。
“一等国道通到哪里了?”邵树德问道。
“已至潼关。”杨爚回道。
“还算可以,动作不慢。”邵树德说道:“在绣岭宫驻跸三日,朕接见一下陕州耆老,然后再西行。希望待朕抵达潼关之时,能收到淮南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