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辰县位于后世哈萨克斯坦克根镇一带。克根河穿越此地,汇入尹犁河支流恰伦河,河床非常宽阔、平坦,河道蜿蜒,水波粼粼,两岸草木茂盛,牛羊肥美,后世出土过大量匈奴墓葬。
春济县即后世哈萨克斯坦的春贾,位于察林河流域,清代曾设哨卡,驻扎索伦兵。
这八个县,也分职能。
其中,尹丽、弓月、惠远、昭苏、绥定五县将安置全部府兵及其部曲,一县三千人,农牧并举,以农耕为主。
承化、拱辰、春济三县地处河谷西半部分的门户附近,将作为牧场存在,是后方农业区的缓冲地带。
整个尹丽河谷八县如果好好经营的话,是可以养活数十万人口的,又背靠大国,就有立身之基了。
这三股势力合流,在大夏的居中策应甚至直接出兵相助之下,当可作为安西道的西北侧缓冲区。
邵树德在费尔干纳盆地收编的突厥、样磨部落,将作为西南侧缓冲区——最近他们被波斯狠狠打击了一番,跑路到北边的山里了。
“不知大夏可会直接出兵?”摆正了心态之后,奥古尔恰克又豁出去了,直接问道。
当初在疏勒的时候,他下不了决心对侄子动手,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但在侄子抢先动手后,他又十分果断,最终逃出生天,跑回八剌沙衮,重新召集旧部。
而在此时,他一开始也有些不愿彻底投靠大夏,还保留着一丝可笑的自尊。但在下定决心后,又果决无比,立刻为将来之事考虑了起来。
“自然。”邵树德说道。
阿迭氏的两个女儿端着葡萄酒、点心走了过来。
邵树德将她们搂入怀中,道:“为何不与你叔祖、堂叔打招呼?”
俩女孩的脸有些红,眼神有点躲闪,但还是一齐行礼,叫了人。
奥古尔恰克、敦欲父子有些尴尬,下意识摸了摸兜,拿出一些小礼物,送给侄孙女、侄女。
二女道完谢后,在一旁斟酒。
邵树德的目光则转向外间。
龟兹城外的雪地里,一个临时集市已经开办了起来。
下雪之前,热海突厥带了大量奴隶来到此间,与中原来的商徒做买卖。
在金钱的刺激下,大伙不惧寒冷,口沫横飞,讨价还价。
中原商徒对一个个奴隶评头论足,嫌这嫌那。
突厥人对他们带来的商品挑三拣四,又爱又恨——中原的商品好是好,就是太贵了。
奥古尔恰克父子抵达龟兹的时候,也带了相当数量的奴隶,这会加入市场,极大冲击了价格,惹得突厥人对其怒目相视。
前唐之时,中原的富贵人家就喜欢买奴隶,其来源主要是征战所俘。比如府兵攻高句丽,抓到的奴隶未必会留下自用,更大可能是卖掉。
也有来自西域的奴隶,甚至昆仑奴都有。
真是好一个罪恶、繁荣的市场。
这一次打草谷,流入到市场上的奴隶数量十分庞大,货源从未如此充足过。
现在内地煤炭使用量逐年增加,煤矿也一个接一个开办,身强体壮的奴隶是十分抢手的,根本不愁卖不掉。
至于那些女奴,就更有销路了。
很多男人奋斗来奋斗去,可不就是为x生为x死么?充满异域风情的白人女奴,如果姿色出众,在洛阳甚至可以卖到数百缗的天价,愿意为此一掷千金的人多的是。
看着外间热火朝天的场景,邵树德微微有些尴尬。
堂堂穿越者,还买卖奴隶,这是开历史倒车吗?
“从明年开始,碎叶王每年需亲至疏勒,汇报一应军国大事。”邵树德收回目光,看着奥古尔恰克,说道:“每年派高级别使者入朝,至少是特勤一级的,参加正旦大朝会。”
“诸部酋豪子弟,你选一批,就定四十人吧,分至长安、洛阳、北平、江宁四都国子监就读。”
“八剌沙衮建同光寺一间,划拨土地、奴隶。放心,此寺至多养僧兵千人,初时可能只有百余。”
“于洛阳置进奏院。”
“农工商财诸般事务,朕会派人帮你打理。从今往后,这些职务的左贰官位,由朝廷派员出任,你们不擅长弄这个。”
“八剌沙衮的文武将官,较为出色的,定期推荐几位,可至朝廷任职。”
“于城郊划拨荒地,置一军城,以备不时之需。”
奥古尔恰克听得面如土色,这般控制力度,有点像当年大唐对于阗、龟兹等国的做法了。
但他没有选择,波斯人现在不会放过他,热海突厥、小王子也在他背后,想做点什么都很难。
这就是接受册封的代价。
中原朝廷的册封,从来都是分三六九等的。
有的就给一张纸,什么都不管,酋长甚至从来不派人去京城。
有的不怎么管,定期或不定期有使者去京城。
有的就管得比较严密了,可能会驻军。
这一驻军,影响力就太大了。国君的力量来自于集众,他是需要文武官员、地方豪强、酋长首领支持的,这些人不会被影响吗?肯定会啊。
再者,他们如果有去洛阳任职的机会,你说会不会有两样心思?
奥古尔恰克不是愚昧之辈,他知道前唐经常征辟节度使幕府的官员入朝,这些官员对自己是什么定位,鬼知道。
无上可汗他老人家,基本是把前唐朝廷对付藩镇节度使的手段,用在他身上了,甚至更进一步,简直了!
不过,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吧。
奥古尔恰克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至少,他们药罗葛氏的地位似乎稳固了。
大夏确实在控制他们,但也在保护他们啊。
只能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