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冷兵器时代,消耗就小多了。粮食之外,最大宗的消耗品是箭失,可绝大部分箭失是能够重复利用的,且由士兵个人携带。
高仙芝能带着七万jūn_duì 在龟兹与怛罗斯之间来去自如,但火器部队却没这么简单,这也是乾隆西征打光国库的重要原因——他若还想着白嫖商人的粮食,那这仗干脆别打了。
“尹州不行,虽然还有荒地,但都有主了。”想了一会后,赵凤说道:“你若觉得运粮麻烦,想要去西边种粮,我觉得可以去北庭。”
“北庭?”赵在庆有些惊讶,问道:“他们那边也要打?我来尹州的路上,看到安东、丰州的府兵都回家了。”
“府兵走了,符存审、王彦章、朱瑾等人没走。”赵凤说道:“辽东今年还会征调三千府兵西行,加入北庭行营,归符存审指挥。六月之后,他们肯定会有大动作。”
“那就去北庭。”赵在庆决定了,说道。
赵凤则若有所思。
其实,朝廷向商人买粮只是一时。攻占高昌、疏勒之后,把抢劫来的王宫、官员、富户的财产发卖,随后劫掠拔汗那,又得了一笔横财。但横财终究是横财,不是细水长流的稳定收入,消耗完毕之后,自然不会再买了。
但这事——其实很有搞头啊!
赵凤的脑袋高速运转着,如果朝廷拿出一部分钱,在洛阳支付给商人,让他们带好一应必备物事到西域去种田,会不会更好?
这样种出来的粮食固然很贵,但总比傻乎乎地从灵州、凉州、兰州运输粮食便宜吧?他妈的便宜太多了好不好!
当然,最便宜的还是军屯,但这事嘛……
第二便宜的是移民垦荒,然后收税。但在移民前期,粮食以及其他物资的支出反而会急剧增大。
所以,雇商人种粮还是存在好些年的赚头的。
赵凤越想,思路越清晰。
武夫们不愿屯田是事实。那么有没有爱财之辈,愿意种粮出售呢?要知道,军屯的积极性很低,产量也不高,与自愿完全是两码事。
现在不是计较开支的时候,因为什么都比数千里运粮成本低,而且低很多。
今年已是同光元年,河陇百姓要苦第三年了,三年之后,定然有些疲敝,需要缓一缓。圣人如果还想大举移民,势必要有新办法、新路子。
想到此处,赵凤已经决定,将所思整理出来上奏圣人,或能搏得圣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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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在庆离开州衙之后,很快出了城。
他注意到城墙根附近多了很多百姓,风尘仆仆,而进城的时候还没有。
稍一打听,原来是来自河南、河北的新移民:镇州、魏州、汴州、宋州百姓各两百户。这会正等待州府将他们分往各县,定居垦荒。
他听赵凤提过,尹州人烟稀少,刚刚来了一批拔汗那工匠、中原手艺人、淮南乱兵家属,加起来也才2300户、余口人——刚刚恢复前唐年间的户口。
回到驿站之后,留守的商队成员也在讨论这件事。
“移民规模小得可怜,完全不似辽东那般大开大合啊。”
“说实话,就尹州的条件,它也就只吃得下这几百户人,多了不行。”
“哈哈,穷地方,就这样。”
“说起来,圣人这些年一直在死磕辽东,快二十年了吧?”
“你不说还想不起来,真有二十年吗?唉,二十年前我还在撒尿和泥玩呢。”
赵在庆闻言有些怔忡。
花二十年时间,持之以恒地死磕一个地方,圣人对辽东是真的执着。
以赵在庆的认知,他觉得辽东应该没人能翻得起大浪了。
契丹人不行,渤海人不行,女真人也不行!
那么多不用朝廷花钱的骄兵悍将镇守着,再过几十年,俨然关外中原。
说句大不敬的话,到夏朝末年,应该不会有胡人从辽东入关了。纵有,应该也是生活在苦寒之地,仍然保持着一定战斗力的汉人jūn_duì ——入关镇压“义军”。
对传统汉地的认知应该更新了。
而既然辽东不用朝廷再投入大本钱了,西域呢?会不会是新一代的辽东?
手段应该会有些不太一样吧,但以圣人对边疆地区的执着来看,本质上应该是差不多的。
有些人博古通今,自以为全知全能,提及圣人在辽东的布置,非常不屑,认为是大败招,历朝历代的明君绝不会这么做——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愿意做。
他们的核心论点是府兵应该放在眼皮子底下,盖因朝廷控制力一旦下降,威严扫地,这就是祸乱之源。
但赵在庆觉得圣人的胸襟比他们都大。岂不闻“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白读书了!
前唐之时,从来没有往西域主动强制大规模移民,要么是发配罪人,要么是招募军士及其家属,都是被动行为。
是国力不足吗?当然不是。武后修的洛阳明堂,都足够安置十万户百姓去西域了。
说穿了,还是他们不重视,下意识觉得那地方可以舍弃。
反倒是西突厥被击败后,斛瑟罗可汗残部七万人从西域移民到中原,武后下令沿途州县递顿开支……
西域应该是下一个辽东,诸般买卖还是可以做得的。
两天之后的四月初三,赵在庆带着补给完毕的队伍西行,并于五月初抵达了高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