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与眼前这个人更像。
“很惊讶?”
鹰皇看着她的神情,眉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总算有一些事情不是在她的掌握之中,让她措手不及。
“我父亲也姓秦。”
“恩。”
鹰皇沉沉地应着,苏落落接着说道。
“全家被杀,逃难至此,被我外公所救。”
“恩。”
鹰皇依然应着,看着苏落落。
“你也姓秦。”
“恩。”
苏落落当真是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所以……秦明月和眼前的鹰皇,他们是……
“你们是什么关系?”
“严格说起来,他是孤的堂弟,有人一直都想要杀尽皇族,取而代之,他们逃出去之后,只有秦明月一个人活下来了,他运气好,遇到了你爷爷。”
后来的他遭到追杀的时候,可没有那么好命,之所以逃到神月国来,就是因为查到了秦明月父母留下的痕迹,也就阴差阳错的遇到了被人暗算的苏薇柔。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伯父?”
苏落落可没打算要认眼前的人为父,她也不打算去做那个鹰国的公主。
这话让鹰皇的俊脸沉了下去,他看着苏落落,真要说起来,秦玉珠和他像,但苏落落才是最像他的一个女儿。
加上十几年一直不知道下落,又因为她母亲,鹰皇对苏落落到底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一个两个的都不认他,都当他是空气,这让鹰皇的心绪一下子沉入了谷底,从来没有人可以调动他的情绪,可苏落落和苏薇柔却可以。
“胡闹!”
鹰皇沉沉斥着,语气里却没有往日的阴狠,苏落落看着他的容颜,摸了摸自己的脸,指了指面具。
“皇上还是戴着吧。”
免得一走出去,明眼人一看就是fù_nǚ 。
“孤给你丢脸了?”
以前戴面具从未觉得有什么,被她这么一指,鹰皇胸腔里隐隐有些怒火。
“没有,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父亲。”
“那还不是觉得孤给你丢你了?”
苏落落有些无语地看着鹰皇。
“那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
鹰皇没有说话,他生得俊美倾城,一出现便夺取万千光芒,哪怕是战场亦是如此,所以他便日日戴着面具,从那以后,再见他者,无一不小心翼翼。
“你母亲这些年身体可好?”
他的嗓音突然间有些沙哑,苏落落听到他问起,垂眸道。
“忧思过度,强弩之弓,这些年她一直被铁木榆威胁,又得不到父亲的半点消息,身体早就垮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暗中用药帮助母亲调理,所幸母亲心性坚韧,慢慢地在好转。
鹰皇冰冷的眸似乎有一丝冰裂,不由得往前一步,拳头紧握间,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
“为何要杀玉珠?”
明明都替她解了毒,救了她的命。
“她背叛我。”
四个字,却诠释了她的死因,人最厌烦的就是你将一颗真心送出去,结果收回来的是一屋子的背叛。
“我可不是什么圣人,她算计我,算计我未婚夫,甚至算计我的孩子,我不可能留她。”
鹰皇知道她生了一对孩子,也查过,但那双孩子藏得很好,他的人一直进不了谷,也就看不到孩子。
“你的身份一旦暴露,鹰国总有人会以此为借口对付你。”
不是真的为秦玉珠报仇,而是铲除一个便少一个威胁。
“来就是了。”
苏落落笑了笑,鹰国想要动她,那还是不了解她啊。
如果她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也许会怕,可她的依靠太多了,苏氏、君氏,还有她自己的势力。
“好。”鹰皇点了点头“孤要离开神月回鹰国,你可有话要与孤说。”
“没有。”
苏落落说出这两个字,心间却隐隐一痛,到底是她的亲人。
“好。”
鹰皇的脸沉了下去,负在身后的长拳紧了紧,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苏落落的面前。
茯苓和车夫醒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苏落落在树上起起落落,手里的暗器朝着来回奔走的野兽飞了去,不消一会儿,一头鹿便倒在了她们不远处。
……
梅园里
苏夫人此刻正在厨房里忙碌着,落落规定了她们一天要吃多少东西,要怎么养身体,所以厨房几乎是没有停过火的。
黑影站在窗前的时候,哑婆吓了一跳,随后抓住苏夫人的手,指了过去。
苏夫人转头,在看到鹰皇的时候,手里的工具便跌落了下去。
要赶他走的话还没说出口,鹰皇便走了进来,看着眼前这层层叠叠的烟火气息,他突然间开口。
“孤还未用饭。”
苏夫人被他这句话弄得一怔,堂堂帝王吃的用的都是这世间最好的,怎么这时辰了,都还没有吃饭。
鹰皇说完,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但他看着这人间的烟火,看着她窈窕的身形在灶边忙碌时,就没忍住说了这么一句。
一盅一盅的汤,窜着诱人的热气,鹰皇从来都没见过厨房,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小小的厨房里有这么多的东西,更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在厨房里忙碌,是这样的优雅。
这些东西都是他第一次见,有些新奇,有些意思。
哑婆护在了苏夫人的面前,生怕鹰皇对她不利,苏夫人眼神温柔,将几盅汤端了出来。
“去给云廷和樱雪送去吧。”
哑婆看了一眼苏夫人,又看了一眼鹰皇,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端着汤离开。
苏夫人默默的端了一盅鸽子汤放在了桌子上,鹰皇走过去落坐。
好一会儿,他也没喝。
苏夫人蹙眉莫名其妙的看着鹰皇,指了指汤。
“喝啊。”
这人是怎么回事?他又说没吃,送到他的面前,他又不喝。
精美的面具下,如果苏夫人能看到,一定能发现鹰皇俊脸上的窘迫。
“自己动手。”
苏夫人嗓音响起,随后转身去挑菜,鹰皇没了办法,只好自己拿起汤勺,慢慢的喝着,热热的汤滚进肚子里,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这和酒楼里的感觉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嗞
油被烧热的声音响起,随后他看到苏夫人把切好的菜倒进了锅里,一样一样的炒了起来,不消一会儿,两个热菜,一大碗饭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做给孤吃?”
鹰皇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上次见面,她还喊着让他滚,没想到这次却主动给他做饭。
苏夫人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转身忙别的事情。
鹰皇破天荒的没有发火,竟然埋头吃了起来,吃着吃着他的动作渐渐的变慢,看着眼前的饭菜,他的心绪竟有些不平静起来。
似乎……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可口的饭菜,也似乎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温暖。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他问着苏夫人,苏夫人苦笑。
“你说呢?”
铁木榆它妾灭妻,妾室将她视为眼中钉,如果不是她脑子够清醒,手段够快,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见她不是很想理自己,鹰皇眼神微冷,低头默默的把面前的饭菜吃完,然后起身。
“孤今日便离开神月了。”
苏夫人微微一怔,侧了一下脸蛋,但却终是没有转头过去看他。
不知为何,看着她这般绝情的模样,鹰皇的胸腔里怒火就那么冲了出来。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对他!
“你本就不该来。”
来了又怎么样呢,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苏落落杀了孤的女儿,就在一个时辰前。”
咚……
苏夫人手中的瓢落地,她慌忙转身,奔到鹰皇的面前,抓着他的衣服。
“小四人呢?”
怪不得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府,怎么会和他的女儿扯上关系?
鹰皇垂眸,看着抓在自己衣服的手,她的手很漂亮,哪怕上了年纪,她也一样美,一样柔。
“你放心,看在她是孤的女儿份上,孤不会动她。”
胸前的衣服立即一松,苏夫人捂着自己的心口转身坐在椅子上。
“她怎么会杀人?”
鹰皇见她主动和自己说话,沉沉的心间松了一些,坐到她的身边。
将秦玉珠的事情一一说给苏夫人听,苏夫人听着眉眼里都是怒意。
“那这便怪不得落儿了,她那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睚眦必报。”
鹰皇眼眸一闪,随了谁?还能是谁?当然是他!
苏夫人亦是发现这句话似乎有些……看了鹰皇一眼,又垂下了眼眸。
“神月与鹰国有几千里,此一别,恐怕再无见面之期。”
鹰皇从怀里拿出一支簪子,递到苏夫人的面前。
“这些年你受尽了苦楚,孤并不知晓,否则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这支簪子送给你,权当是个念想吧。”
苏夫人一怔。
眼前的簪子做功十分精美、名贵,她很喜欢,但她不能接受。
“苏薇柔,没胆子接?”
苏家的儿女个个都是敢做敢当的,他就不信,激将法不起作用。
“敢的。”
苏夫人接过簪子,轻轻抚着,抬眸时,正好撞上鹰皇的眼神。
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苏夫人慌忙移开目光。
“孤已与苏落落见过面,她见过孤的真面目,也知孤是她的父亲,但她行事很有章程,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尽可来信,孤会帮她。”
苏夫人却是摇头。
“远水救不了近火,没用的,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吧,我们与你……没有瓜葛。”
“没有瓜葛吗?”
鹰皇听到这样的话便蹙眉头,他很不喜欢苏夫人这个无情无义的样子,让他的心绪有些烦乱。
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牵动他的心,但这十几年来,他却没有忘记过苏夫人。
她无助的模样,她扑进自己怀里的模样,她在自己的身下哭泣的模样,她……
“孤要走了。”
鹰皇冷着眉眼站了起来,苏夫人亦站起来准备送他。
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的出了厨房朝着大门走去。
梅园太大,要走到大门出去,距离还很远。
所以。
苏夫人和鹰皇走了很久。
繁花一层一层,一叠一叠,风一吹,花瓣雨便纷纷扬扬。
落在她的鬓间,也落在他的肩膀。
鹰皇垂眸看着身边美丽端庄的女人,突然间有一种要将她纳进自己怀里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