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哗啦啦!”
屋外的雨声到晌午的时候反而比早上大了许多。
差不多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几名宰相整理了一下桌案的公文,就准备起身。
赵骏和范仲淹这边也刚好做完利益交换,同样打算去吃饭。
就在此时,政制院的大门“砰”一下被推开。
冷风从大门“嗖”一下进来,让在场的几名宰相都不悦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没有人敢在冬天闭门的时候这么冒失地推政制院的门,哪怕是宰相也不会,轻开轻关是规矩。
不过片刻后大家就换了副面孔,个个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因为他们看到这大门不是被人暴力推开,而是有人在门口滑了一下,一头撞了进来摔倒在地上。
特别是那人还是贾昌朝。
说起来贾昌朝年龄其实不算大,五十五岁的年纪至少在政制院里算是少壮的了。
所以见到他一个比自己还年轻十多岁的人摔了一脚,老头们都乐不可支。
唯有赵骏看到他摔倒,想着贾昌朝最近确实有些患得患失,走路都变得毛毛躁躁,大抵也能猜到是因为要退休的关系。
今年也是贾昌朝的第二个任期结束年,四十五岁拜相,除了站队吕夷简以外,更重要的是能修河。
不然在赵骏这里也不能过关。
可正因为上位太年轻,退休也太年轻,五十五岁在别的岗位已经老了,在官场却是黄金年龄。
倒不是考虑增加宰相的任期,而是考虑宰相退休之后的事情。
以前他没有想过是因为以前很多宰相都是任期上就病死,即便能安稳退休,像蔡齐、宋绶和蒋堂,如今都已经六十多岁高龄。
在古代这已经算是比较长寿的,所以后世官场40多岁很多人都在厅级浮沉,在古代却可以当宰相。
但却不能忽视了有部分宰相比较长寿,如张士逊就活了80多岁。
这些人拥有丰富的治理经验,甚至还有各种专精能力,比如贾昌朝对治理河水就有独到的见解,并且还是当世大儒,精通训诂古文。
如果这样的人四十多岁就进入政制院,五十多岁就退休了,那对于国家来说也属于浪费人才。
眼下五十多岁就面临退休问题的暂时就只有贾昌朝一个。
赵骏想到这里,思忖着即便贾昌朝退下去,也还是得给他安排个职务,让他发挥余热,可不能放他告老还乡。
“这门口的青石板该换了,来往的人多了,踩得就越圆滑,到了雨天容易摔着。”
贾昌朝不知道是意有所指还是真的在埋怨什么,在门口附近的书吏搀扶下站起身,抻了抻刚才支撑自己倒地时的右手,摇摇头苦笑道:“又或者是我老了。”
“贾相还年轻着呢。”
杜衍抚须道:“跟老夫比起来,我看贾相再做十年相公都行。”
这话倒是不假。
政制院里贾昌朝五十五岁,是仅次于赵骏最年轻的,然后就是郑戬刚满60,其余都是6080之间。
最老的张士逊以及第二老的李迪病逝之后,目前就是74岁的杜衍年龄最大。
因此可以说目前政制院基本处于老人政治状态。
要改变这种状况,估计就得等到这一届换届,让富弼、文彦博、韩琦这些“00后”上台来才能换血了。
听到二人的对话,赵骏眼珠子转了转,笑着打趣道:“我看贾相确实还年轻的很,这一届换届要是走了着实可惜,到时候我找官家求求情,看能不能让你留任,这样也好发挥一下余热。”
“嗯?”
范仲淹皱起眉头道:“这样岂不是坏了规矩?”
“规矩也是人定的嘛,何况贾相的情况比较特殊,有些事情就应该特事特办。”
赵骏对他使了个眼色道:“虽说我最近正在敲定国营企业员工50岁就应该退休,并且领退休工资的事情,但那是因为现在大宋的人均寿命还比较短,等以后平均寿命提升上来,再把退休时间往后推移,但当官和在工厂上班岂能一样?总不能才五十来岁就得退休致仕,赋闲在家,那也太浪费人才了一些。”
“这倒也是。”
范仲淹已经不是当初愣头青铁头娃,见赵骏眼神,大抵也明白向赵祯求情是假,弄个别的职务留着贾昌朝是真。
毕竟范仲淹其实也知道,赵骏既然提出宰相十年任期,那么就一定要维护这套秩序。
否则以后每个宰相人人都能留任,那岂不是会出现权臣?
甚至大概率等赵骏死后,他的接班人做这个知院的位置,最多也就是十年,不可能再出现长期把持朝政的情况。
只能说也就是赵骏极为特殊,不然按照宋朝的惯例,早就已经被下放到地方当知州去了,怎么可能还会像现在这样,坐稳知院的位置长达十五年?
“若真能如此,那就多谢知院了”
听到赵骏的话,贾昌朝先是一愣,随后露出狂喜,又紧接着连忙调整脸部表情,说道:“非我恋权,只是这黄河治理工程,实在是放心不下。而且工部最近几年还在勘探大江,如果能够在大江建立水利枢纽,调节水利的工程,必然是造福苍生的一件事情。”
“这是自然。”
赵骏笑了笑,心里已经在想应该给贾昌朝一个什么职务了。
正说着,贾昌朝这才想起正事,就从怀中取出一份公文道:“对了,刚才我来的路上过进奏院,恰好遇到他们有份急文要送来,我就顺手拿了过来。”
“哦?什么急文?”
赵骏来了兴趣,一般各地上报中央的普通公文其实都不归政制院管,而是根据内容情况就发到某个部门去。
比如某路水利司想要规划一座水利工程,如河流大坝之类,需要用到大量的钢筋水泥。
但一路的生产力有限,需要中央协调从武安钢铁厂、汴梁水泥厂或者其它钢筋水泥厂调配钢材与水泥粉去,那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