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天启皇帝的脸拉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大臣们都露出尴尬的样子。
天启皇帝登时羞愤起来:“怎么,你们莫非是以为,朕嫉妒自己的兄弟?朕既命信王镇归德,自然心中坦荡无私,只是朕对军事也颇为精通,觉得匪夷所思罢了。也罢,不说这些,免得你们又胡思乱想,这是信王的事,朕一概不问。”
其实信王就藩,虽然这兄弟做的事让天启皇帝勃然大怒,可时间久了,天启皇帝也怪想念的。
终究还是兄弟啊,他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此时倒也担心信王在藩地过的不好,又担心流寇杀进了归德。
现在听到了捷报,反而心里定了下来。
黄立极尴尬地咳嗽道:“还有一事,就是江南那儿,有镇守太监盘剥商户,说是要清缴商税,可那商户据闻不胜其扰,与镇守太监发生了争执,于是镇守太监便带着市井泼皮侵门踏户。一时之间,舆情汹汹,地方的百姓们,也都大怒,在松江府里,有人将锦衣卫的缇骑,还有镇守太监的爪牙,纷纷绑了,投入了江中,淹死了六人。这是松江知府的奏报……”
说罢,黄立极取出一份奏疏,送至天启皇帝的面前。
天启皇帝看过之后,顿时勃然大怒:“镇守的太监乃是朕的钦差,他们安敢如此?这已不是寻常的百姓了,分明就是乱民,为何不立即弹压?”
“陛下。”黄立极苦笑道:“怕出更大的乱子,所以南京户部还是建议以安抚为主。此事在江南闹的很厉害,不少的商贾都说,他们的买卖本就没有多少利,一年到头,挣不来几个银子,镇守太监盘剥甚重,实在不堪其扰了。这经商的心酸,不足为外人道哉。”
天启皇帝一肚子火气,便道:“那么卿等怎么看?”
“臣等看过了关于各地的奏文,大多数……还是偏向百姓的……”
天启皇帝正色道:“敢将缇骑和镇守太监的人丢进江里淹死的,怎么会是百姓?”
“陛下……”黄立极道:“江南的情况,臣所知不多,臣乃北直隶人……”
黄立极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无论这些是什么人,眼下出了这事,为了防止激起民变,还是需谨慎处置为宜!如若不然,关中已是流寇四起,江南再与朝廷离心离德,而商户因为苛捐杂税,而盘剥日重,只怕会带来隐患。”
天启皇帝道:“朕所收的商税,哪里多了,商人聚财,这点税也交不起吗?”
“这……”黄立极一时语塞。
说实话,北直隶没有经商的传统,确实不知这玩意到底怎么样,倒不是黄立极完全对此一无所知,可毕竟……他对经商没什么接触,只是听过一些传闻,以及各地的奏报,凭借这个,他倒不敢乱说。
天启皇帝便怒道:“这件事,朕会令魏伴伴去彻查,到时再酌情处置。”
正说着,天启皇帝不耐烦起来:“若是再没什么事,卿等告退吧。”
他一面说,一面嘀咕,经商连税都交不起,还经什么商?当真这样艰难?
等那些大臣都走光了,心烦意燥的天启皇帝又忍不住询问魏忠贤:“怎么成国公府还没有消息来?”
“这……”
魏忠贤也感觉自己很为难,他今儿已经不知被陛下问了多少次了。
天启皇帝有些急眼了:“他邓健办事不利,朕要亲自去数!”
说着,气咻咻的背着手,今日的议事,让天启皇帝怫然不悦,正在气头上呢。
此时天启皇帝已经迫不及待,径直出了殿:“抬步辇来,朕要抓张卿和邓健一个现形,看他们如何偷懒。”
于是天启皇帝心急火燎地到了成国公府的外头。
此时,这里的街道却已封锁了,魏忠贤当头,和那些校尉低声说了几句,这才放行。
等天启皇帝的轿子进入了公府,却又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魏忠贤则在一旁低声道:“陛下,张老弟就在里头呢,看来没偷懒。”
天启皇帝点点头,匆匆到了后园,眼看着要进入一处月洞,却见里头有人匆匆出来,张静一为首,邓健则亦步亦趋的跟着。
张静一连忙行礼道:“臣见过陛下,陛下来了,怎么不招呼一声,好让臣去迎接。”
天启皇帝不耐烦地道:“新县千户所抄家怎么这么磨蹭?教朕好等……这数出多少银子了,居然花费这么多的时间,不过百来万……”
却在此时,张静一回答道:“陛下,暂时数出来的,是三百七十二万两纹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