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一见天启皇帝饶有兴趣,却道:“陛下,利器再犀利,终究还是人使用的,同样的火铳,若是给京师三大营使用,只怕效果……臣并没有编排京营的意思,而是只怕这样的利器,交给了他们,也是暴殄天物。”
“所以……”张静一继续道:“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人,而要保障人尽其用,就需要一系列的制度和保障,使其作战时无后顾之忧,能够主动,并且训练有素。所以本质上……练兵之道,不在于给人战马,给人火器,而在于首先明白,自己要征召什么样的人,然后告诉这些人为何而战,此后,再令其生活上没有后顾之忧,给与他们尊重。”
“如此一来……这样的jūn_duì ,就可以无往而不利了。其实怎样人尽其用,即便是臣,也在慢慢的摸索,军校这里,依旧还有不少不妥善的地方,还需慢慢结合实际,进行建设。任何事,都非一日之功,不过幸好的是,这一次咱们的生员们遇到的是关宁军这样的废物,如若不然,只怕也难有侥幸。”
前头的话,天启皇帝听的连连点头,觉得有理。
可后头的话,天启皇帝就听的有些不明白了。
关宁军是废物?这还是大明的精锐呢……
好吧,他们确实是废物。
天启皇帝此时不禁激动起来。
他却没有再和张静一多说什么,而是对人吩咐道:“召百官来此。”
于是没多久,信王朱由检便带着人到了这阵前。
此时,看着这里已是满目疮痍。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这时候,天启皇帝则是背着手,脸色铁青,目光逡巡之后,冷冷地道:“朕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京畿之地,朕在这里……居然会遭遇袭击,而袭击的是什么人,朕不言,诸卿想来也自明了吧。朕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些人在辽东,为何遇到了建奴人,个个战战兢兢,可在举刀反叛的时候,却能如此彪悍!难道,在他们眼里,朕连建奴都不如吗?”
这话一说,百官悚然。
这绝对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
皇帝竟比外族还要可恨。
不过张静一站在一旁,心里却忍不住想:这历来不是如此吗?外族是可以媾和的,毕竟谁做皇帝都一样,但是一切前提,是保障自己的利益,若是建奴人能给某些人保障利益,那么就算是弑君又如何?
这样的事,在神州已发生了不知多少次。
天启皇帝的脸色越加冷凌,道:“来人,将叛贼给朕拿来。”
百官们已看到许多的俘虏,个个垂头丧气地给押送而来。
这些人竟不下千人。
而看着人数单薄的生员,许多人更是头皮发麻。
这东林军校,真是一群疯子啊。
这样也能赢?
不过幸好,大家的命算是保住了。
而此时,却已有人押着两个人来。
一个是李如桢,另一个则是吴襄。
对于吴襄,可能许多人还不认得,他现在在辽东,也不过是刚刚崭露头角,不过区区一个游击将军而已。
可是李如桢,这百官谁不认识?
一见到李如桢被反绑着押解到了天启皇帝面前,众人哗然。
一个个的,露出来的乃是骇然之色,随之而来的,乃是窃窃私语:“是李成梁的三公子……这李家……何至于牵涉此事?”
也有人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辽东李家,在辽东盘根错节。当初的李成梁,说是辽东王都不会夸张,他的儿子和门生故吏,如今哪一个不是身居总兵、副总兵等要职?
辽东的军马,绝大多数都和他有关。
当初的熊廷弼,之所以极力反对以辽人守辽土,倒并不是说大明在辽东的军马之中,兵源不该取自辽东,本质上,就是熊廷弼看出了这辽东jūn_duì 之中,几乎所有的辽东军将都和李家为首的军功集团有关系。
不过,显然熊廷弼的建言,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这根本不切实际,李家和李家有深厚关系的上下人等,早已把持了几乎所有的职位。
譬如李成梁的弟弟,现在官拜参将,他的大儿子李如松本为总兵,不过因为战死,所以追封少保、宁远伯,立祠,谥忠烈。而到了次子李如柏,当初也是辽东总兵,只不过和建奴作战,却是败逃,最后自杀。可即便如此,到了李如桢这里,李如桢依旧还是任总兵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