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昌道:“因为股票的买卖,和从前的买卖是不一样的,从前的买卖,尚可以大家好好坐下来,喝喝茶,而后签字画押,此后等着各自的管家,约定一个日子,大家彼此带着各自的货物和金银,然后各自上秤交割,纵然耽误个几日,哪怕是十天半个月,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妨碍,这种交易虽然有许多的不便利,可至少,大家心安。”
刘文昌随即道:“可是现如今不一样了,你要知道,现在大家交易的乃是股票,股票是什么?股票的涨跌,不说十天半个月,也不说一天两天,便是一个时辰和两个时辰,这其中的涨跌都极惊人。这些,想来你是知道的吧,昨日上午的时候,铁路公司的卖价一度达到了二十八两,可到了正午,却突然下跌至二十七两,到了傍晚时,价格却又突回涨,甚至听闻有人二十九两卖了出去。你来说说看,这在从前,大家可以慢慢的交易,可这股票,如何确保交易成功?你迟一些,可能还没有数完银子,这价格却突然涨了,那么卖家还会卖吗?若是价格跌了,买家还会买吗?厘清了这个道理,你便会知道,股票交易,非纸钞不可,你不兑也不成,除非……你当真不打算买卖股票,就算你现在不肯,迟早你还是会被拉下去。”
“这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你看在这里,人家只挂出一个牌子,兑换纸钞,却没有任何人来主动邀你去兑换,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等到了将来,迟早会有人忍不住,再后来,就算你还不肯用纸钞,可你要买股票的时候,人家说了,新股非要用纸钞不可,那么你要不要兑换?或者有一日,你要卖股票的时候,这买家却说,我这里只有纸钞,你愿意不愿意卖他?我们若是再细想,等越来越多人开始手持这纸钞,你出了这股票交易所,你去丝绸铺子购物,你询问店家,我这里是纸钞,可以不可以买?那店家若是坚持不收,那么你自然会进第二家丝绸铺子,人家肯收,那么,愿意收纸钞的就成了一笔买卖,水滴石穿,长久下去,那不收的铺子必然维持不下去,而收了的,定会生意兴隆。”
李沁一想,脸色一变:“所以人家根本不担心我们兑不兑,反正迟早都要兑的?”
“自然。”刘文昌叹了口气道:“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现在只能指望,这交易所……还有这辽东郡王,是真心实意的想做万年的生意,而不只贪眼前之利,只要他还顾忌着长远的利益,维持纸钞的信用,可以让人随时从这里用纸钞取出真金白银,他这买卖,就十拿九稳了。”
李沁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一直钦佩辽东郡王,只是没想到,你却更钦佩他。”
“这是当然,他如我再生父母一般。”
“啊……”李沁惊讶的看着刘文昌:“你还认得郡王殿下。”
“虽不认得,不过却是闻名已久,心向往之,若非是他,我还是一个糊涂迂腐的可怜虫罢了,所以说他是我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便是这个缘故,他教我寻到了一条出路。”
李沁低头,若有所思,他禁不住在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若不是新县,自己只怕饿死在关中了。
在新县里头,许多的关中人都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是这关中人在京城,无论发生如何大的争吵,彼此之间再怎样争斗的面红耳赤,甚至可能激化到拳脚相加去了,可只要彼此谈起辽东郡王,便立即就有了共同话题,很快就可以勾肩搭背,烧黄纸做兄弟了。
刘文昌这个时候道:“不妙。”
“什么。”
“我方才说到了新股。”
“什么意思。”
刘文昌这时候紧张起来:“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新股可能需要纸钞才可购置吗?”
“这……好像说过。”
刘文昌心急火燎道:“十之八九,有这种可能,我需得立即出去一趟,让管事的,带着我那几车银子,赶紧去兑纸钞,如若不然……等放了新股,要交易也来不及了。”
李沁安慰他:“或许……还是真金白银交易呢。”
刘文昌摇头:“不不不,这辽东郡王,绝不会无端做某件事,他既决心要做,那么一定要做好,李兄,你且稍待,我得去知会一声,兑银子要紧。”
刘文昌说罢,一溜烟的出去。
而这里,却已是熙熙攘攘。
这股票的交易所里,极为宽敞,足可容下数千人。
当然……是竖着的。
而在大堂,则挂着一盏盏的红灯笼。
整整一面墙壁,悬挂着从清早到现在,每一个时段的股价。
而股价根本大家在此交易的记录,随时刷新。
所有要买卖的人,都可以进行记录,有人想要花什么价钱买股,只需记录之后,一旦价位到达,交易所的伙计,便会自动生成交易,而买主要做的,就是拿着保票去领取自己买来的股票,卖家则直接去领取银子即可。
一时之间,这交易所里乱哄哄的。
人们这才发现,在这里,价格的刷新速度,远超了平日里的想象。
可能一炷香时间,价格已经刷新了三次,墙壁上的价位,不断的变化,都会有人负责不断摘下原有的价位牌子,换上最新的价位。
这种交易方式,真真让人大开眼界,原来大家以为,股票几日的涨跌,可能会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可现在……大家才发现,可能小半个时辰的波动,就足以决定一个人的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