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学里的许多事都很简单,一切都为你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明日如何,不必操心家里的父母妻儿。
只需一心一意,直到一天下来,将你身上所有的精力和体力统统榨干为止。
再过一个多月,李来亨便彻底的融入了这里。
他和许多人一样,开始路过了明伦堂的时候,都要行一个注目礼。
因为明伦堂乃是张静一至校之后的所在,也是名义上张静一这个恩师的公房。
学里的人,几乎都对张静一深信不疑,认为自己在此学习,为的就是将来有朝一日,能随恩师治国平天下,改变天下。
忠君敬师,致力新政。
哪怕是李来亨这样见过许多世面的人,慢慢的也开始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效忠天子,敬奉恩师,上为国家,下为苍生。
当然,他们采取的手段,就比较直接了,认为只有火炮和刺刀,才能扞卫新政,才能诛除不臣和外寇。
偶有一次,处在军官教导队的第六小队的李来亨遇到了第一第四中队第二小队的孙可望。
二人虽同在军官教导队,但是中队不同,营地距离较远,平日里几乎不曾谋面。
如今见这着了故人,少不得亲昵上前彼此行礼问候。
李来亨道:“近来可好?”
孙可望道:“还好,只是课业繁重,炮兵学涉及到了算数,我从小便不擅演算,有些吃力。”
李来亨道:“算学还好,我在书馆里看过几部书,或许对你有用,你可去借《刘氏几何》,还有一部《运算图表》,此外还有一部《代数概要》,这三本比咱们学的算学要简单一些,但是好就好在它讲的浅,深入浅出,更好理解,据说,都是前几期的学兄们所着。”
孙可望忙是记下。
李来亨随即道:“前几日,辽东那边有书信来,不知张叔父,可给你寄书信了吗?”
孙可望道:“义父教我在此安心读书,说是他们已在辽东安置了,虽还算辛苦,不过也很自在,现在抢着开荒呢,就等来年开春种上粮食,大家伙儿,对现在的日子都还算是满意……从前我只想着,也跟着义父在辽东,不过现在……再看书信,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是为何?”
孙可望道:“我思来想去,大丈夫这七尺之躯,该当如恩师所言,进则鞭挞天下,使不臣者丧胆;退则保境安民,为苍生立命,我等能入学,已是万幸,怎么可辜负这大好年华,还有这上天赋予的圣命呢?我已去信,说是看了书信,见义父他们无恙,甚是欣慰,又对义父说了我当下的志向,将来便踏踏实实,在此进学,将来,恩师对我等定有大用。”
他这一番话,竟也触动了李来亨的心事,他其实大抵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担心自己回这样的书信,虽是现在李自成已诚心投效朝廷,可毕竟………终还有一些隔阂,自己这样回书,李自成会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于是他笑道:“君当如是,我也当效从。”
当下,又说了一些事,听到远处的哨声,便忙各自告别,又回本队去了。
不得不说。
李来亨这些人的成绩……送到张静一案头的时候,还是让张静一为之心惊。
因为他们其实属于插班生。
是半途才分进去的。
对于张静一而言,他们没有落下太多的功课,就已算是有本事了。
可两三个月过去,这些人却无一不开始成绩奋起直追,从起初的末尾,到慢慢的到了中游,而如今,各科的成绩,已渐渐到了中上的程度了。
果然……牛人到了哪里都是牛人,学习能力和几乎变态的自律,都是异于常人。
张静一于是放了心,而眼下……他所关注的,却只有他的铁甲舰了。
铁甲舰的海试还算顺利,虽然出了许多问题。
比如操纵铁甲舰的水师人员,还是不熟练,毕竟,陆地上操练和真正的下水是完全不一样的。
许多人都有违规之处,而且因为不熟练,所以经常掉链子。
好在这一切,都可以用更多的海试来弥补。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技术上的修补了。
罗列出来的问题很多。
比如航速没有达到要求,还有其他多如牛毛的许多细节都明显的不到位。
不过这对于张静一而言,其实都还过得去。
毕竟,铁甲舰对于当下的帆船,是完全两种舰船,既便有数不清的问题,只要能下海,且还能够航行,对于这个时代的帆船而言,几乎都是吊打。
于是,张静一一面让人继续海试,一面让所有船匠还有其他人员对问题进行总结。
能够弥补的问题,尽力弥补,不能弥补的,也要记录下来,想办法在下一艘舰船中得到解决。
只是……那铁甲舰到底是什么样子,张静一倒是心驰神往起来,足足四五年的苦功,聚集了数万天下的能工巧匠,以及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数千万两,甚至接近上亿两的纹银,最后堆砌出来的,是怎样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