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有人,都在为同一个理由而战斗。
死亡,血液,乃至于所有的一切付出,都是这样。
席卷诸天的战火,抢夺的不是什么利益,而是对这个世界的‘定义权’。
或者说,他们争斗的,便是宇宙本身。
于是,这场战争,便不再是卑劣的争夺利益之战。
对人道而言,他们所争夺的,所扞卫的,是属于人的世界。
而对于妖道和巫道而言,他们则是在守护一个万物可以共存的世界。
或许对此刻的章绪,天狗,以及眼前的人道指挥官而言,他们并不能真正深刻的理解自己所守护的东西,但他们都在此刻理解到了不得不战斗的理由。
没办法妥协,不可能退后。
即使是在这么小的,最高战力只有八品的战场上,他们依然在为了扞卫自身的道而挥舞着武器。
将世界视之为工具的人道,和对世界怀有敬意的章绪,带着这两种情绪,他们的武器狠狠的碰撞在一起,他们的武道神意也随之相撞,动摇出一片一片的波纹。
章绪咆哮着刺出自己的红色大枪,对方又冷静的拨开枪杆,地面的剑意如竹笋一般生出,似乎要将人杀穿,而来自灾厄的力量又将剑意压了回去。
两种不同的神意,两股不同的精神,两个不同的观点,激烈的摩擦出火花,这火花是如此绚烂,哪怕其中流淌着无数的,浓郁到化不开的鲜血,也掩盖不了那绚烂如星河银花的光芒,那就是‘道’所存在的虚影。
这就是道争,整个宇宙持续最久,并且将一直持续,且最无可调和的最大战争。
到道争终结之日,便是一切战争的终结。
因为那代表了所有的观点融合一致,所有的思想统一无歧。
那时候,一条道途可以融合所有思想,统一所有的纷争,消弭所有分歧,每个人都会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道和其他人是殊途同归,有一个‘终极’的答案出现了,这个答案足以诠释一切问题,可以解答世间万物,他是一切的钥匙,这把钥匙可以打开世间所有的问题之门。
但在那之前……
鲜血尚未流干,道途仍未走到尽头,答案没有得出,可是对世界的诠释权却迫在眉睫……
于是,只有剑锋之上的鲜血是必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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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个时辰之后,章绪猛的睁开眼睛。
“军尉醒了!大夫,快点!”一个声音传来,章绪听得出来,那是自己副官的声音。
他想要和以前一样干净利落的站起来,但浑身上下的疼痛却逼迫他不得不躺下,他除了眼睛之外的地方根本就动不了。
喉咙就像是被火烧一样,干燥的像是一张牛皮,一点唾液都没有,用手摸都是干的。
不过,下一刻,清冽的温水就被递了过来,他狠狠的喝了两口,总算是好受了些。
“战狂……怎么样?”章绪总算是可以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赢了,赢了,军尉,击退了敌军,我们现在正在休整,别说话,你伤的太重了。”副官如此说道。
但后面的话,章绪都没听见。
因为他听见‘赢了’的时候,心的那股气一下就泄掉了,马上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到他下一次苏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睡眠……或者说昏迷,让他恢复了一些气力,四周的药味也表示了他得到了良好的救治,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很多。
再度起身,他环顾周围,这里是营帐之中,四周是围着的下级军官们,还有一位大夫。
“怎么回事?我的伤如何了?”他恢复了沉稳的语调,问道。
至于战况,只知道,自己赢了。
既然赢了,那就不需要关注了,先看看自己吧,别死在这里。
“伤势已经稳住了,大夫干的很不错。”副官笑道。
身后的那帮下级军官,那些军汉们也纷纷夸赞,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章绪看了一眼医生头上的汗和脖子上细微的血痕……知道这帮人之前肯定是拿剑逼着人家的脖子,若是把自己治死了,这个医生大概也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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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我要多久才能下地。”没有管那些,章绪直接发问,至于血痕……他就当没看见,反正也没事发生。
医生擦了把汗,有些畏畏缩缩的说道:“军尉身体强健,运使内气疗伤,再加上我的药,最多明天,就能下地了。”
“明天?这么快?”他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种伤势,居然明天就能下地,这真是神医啊?!
“不是医术问题……而是后勤补给,将军的药库,好丰盛啊……”医生擦了把汗,这些人,药库里都是千年级别的灵药,这种药,甚至都不需要处理,直接生吃都能治好。
可见,这支队伍,确实是肩负重任,医生自己也是享誉一方的名医,都是被抓壮丁来当军医的,算是临时充军。
“噢,那就好,医生你先去歇息吧。”章绪将医生请走。
医生赶紧点头,然后离开了此地。
帐篷内,就只剩下一堆军汉围着章绪。
“以后别做这种事,老人家年纪不小,还是来救命的,客气点。”章绪半躺着,如此说道。
其他人连忙点头。
然后,章绪接着说道:“战损如何?”
副官马上站前来汇报道:“只有前锋伤亡比较严重,大概有三百多人,那些人道……着实是不怕死,他们在我方援军抵达后,马上选择了撤离,而且并没有溃退,是有序撤离,专门有一部分断后。”
“而且……”回忆起这件事来,副官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没有从震撼之中退出来,不过沉默之后,他继续说道:“而且,他们断后的那批人,战斗意志之可怕,根本难以想象,四十个人坚守阵地,阻拦了我们突击队整整八个时辰,给人道的主力部队撤离留下了充分的时间,最后我们一个活口也没抓到。”
副官想到这里依然心有余悸。
怎么会有人在必死的境地下依然如此坚定?
他们不会胆怯吗?他们难道不知道断后是送死吗?
章绪则摇了摇头:“三百多人……太多了,我们现在是孤军,可没有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