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传柳山河,朕有事与他相商。”
柳山河根本没走,内阁就设在临时皇宫内。
柳山河虽是首辅,但内阁却不是他的一言堂。
或许在两个月前,其他几位阁老也还只是唯唯诺诺,可是现在,内阁却已经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他为首,而另一派的代表人物,便是今天在朝堂上大出风头的全大人。
此时还留在皇宫之中的,不仅有内阁的人,还有宗室和勋贵。
延安伯手里的短刀,便拍在了柳山河的书案上:“柳首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快说说吧,这皇位的事,该怎么办?”
延安伯话音刚落,柳山河一系的人便高声喝斥:“延安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带刀入宫,你想做甚?”
延安伯轻蔑一笑,伸手一抽,众人吓得后退几步,柳山河的身子也颤了颤,生怕这个混不吝大刀一挥便血溅当场。
可是延安伯抽出来的却只是一个刀柄而已。
延安伯举着那个刀柄,对众人说道:“哪条律法规定,不能带刀柄进宫了?”
众人......
好人会带空刀鞘进宫?
不过,危险解除,众人悄悄松了口气。
柳山河沉声说道:“延安伯,本官知晓你与惊鸿楼有所关联......”
没等柳山河把话说完,延安伯便是一口浓痰吐在柳山河的书案上。
众人......
延安伯冷笑:“姓柳的,你说老子和惊鸿楼有关联,什么关联?还能比你给何苒送军费的关联大?你若是在京城,何苒一准儿给你封个爵,没有你送银子,何苒哪有钱打仗啊,各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几个和延安伯称兄道弟的勋贵哈哈大笑:“柳首辅,我们都替你觉得亏,你辛辛苦苦贪墨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全都为他们做了嫁衣裳,银子全都进了何苒的腰包,我要是你,一准儿会找块豆腐撞死。”
柳山河最不愿意提起的,就是柳家被何苒抄没的那些家财。
当然,柳家的家财与皇帝损失的那些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但也足能令柳家家宅不宁了,柳家的那些亲戚,直到现在还以此为由来找他打秋风。
柳山河虽然权倾朝野,可他毕竟是文官。
历来在朝堂之中,勋贵与文官便是两个不同的圈子。
现在的勋贵,都是太祖封的,他们的祖上都是跟随太祖打过天下的。
本朝至今也不过五六十年,名将风流还没有雨打风吹去,如延安伯这样的勋贵,从龙之功还在。
柳山河在他那个圈子里呼风唤雨,可是对上这些勋贵,他也只能避而远之。
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今天,延安伯显然就是要兴风作浪,寻衅滋事。
延安伯清清嗓子,冲着众人抱了抱拳,朗声说道:“刚刚柳首辅既然说起老子与惊鸿楼的关联,那老子就要说一说,小人的脏水眼看就要泼到老子头上了,老子若是不能自证清白,谁知道下一个被烧的会不会就是老子的延安伯府呢。”
众人心里明白,上一个被烧的是金陵惊鸿楼,当时皇帝可是把过错全都推到太皇太后头上了。
延安伯这老小子,不仅骂了柳山河,连皇帝也一起带上了。
定国公说道:“别卖关子了,你和惊鸿楼有什么关系,快点说说吧。”
延安伯嘿嘿一笑,看向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的柳山河。
“若说老子和惊鸿楼的关系,其实就是买卖关系。
老子府里的那点丑事,想来你们也全都知道,老子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太祖他老人家。
老子恨自己晚生了几十年,不能像老子的爹一样,跟着太祖一起打天下。
也怪老子,只顾着家国天下了,没能把家宅管好,老子的小儿子,被府里的一个妖精给害死了,这事瞒了老子二十年,还是老子的夫人寻到惊鸿楼,前前后后花了五千两银子,终于查出真相,给老子的那个可怜的儿子报仇血恨。
这是老子的家丑,不过也不是秘密,在座的全都知道吧,是不是,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众人有偷笑的,有点头的,当年延安伯上折子废掉世子,改立世孙,他的爱妾死后赤身露体,暴尸荒野,这件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而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就是惊鸿楼。
只是没想到,延安伯府竟然付出了五千两银子的代价。
延安伯说完,看向柳山河:“柳首辅,老子虽然花了五千两,可若是和你们老柳家相比,老子这五千两就是个屁,放出来就没了,比不上你们老柳家给何苒赞助的军费,据说至少也有五六十万?哎哟,啧啧啧,这五十六十万足够何苒打下半个江南了吧?何苒也真是不懂事啊,怎么就没给柳首辅你封个爵爷呢?”
延安伯转头去看定国公:“你说,柳首辅此举,够不够封个国公的?”
定国公:“够,当然够,别说是国公了,异姓王也不是不行啊。”
众人......得,一转眼柳山河就成了何苒亲封的异姓王了。
京城的勋贵当中,以定国公府和武安侯府最为德高望众。
武安侯府有个忠勇夫人李锦绣,而定国公府则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太君。
当年打仗的时候,老太君可没少亲自下厨给武将们打牙祭,就连李锦绣的公爹、延安伯的亲爹,都到老定国公家里蹭过饭,后来定都京城之后,这些勋贵家的下一代,更是整天往定国公府跑,谁让定国公府的饭菜好吃呢。
因此,虽然这些年定国公府不争不抢,可是却一呼百应,这几位皇帝对定国公府都要高看一眼。
现在连定国公都和延安伯一个鼻孔出气了,在场的众人心里也就有数了。
柳山河声音冰冷:“定国公,延安伯,你们莫非还想逼宫不成?”
延安伯清清嗓子,柳山河本能地用袖子遮住鼻子。
延安伯轻蔑地瞪他一眼,把浓痰吐到地上,还不忘用脚蹭了蹭。
众人......
“姓柳的,你这狗嘴里还真吐不出象牙来,你都有脸把自己放到天下权势榜第三的位置上了,你还好意思说老子逼宫?
现在是皇帝老大,何苒老二,你老三。
何苒已经造反了,就差你了。
何苒离得太远,可你离得近啊,你不用造反,你可以直接逼宫!”
延安伯说到这里,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哎哟,不得了啊,柳山河要逼宫!”
柳山河面色一沉,他还真小看了延安伯这个大老粗,原来是打定主意要往他身上泼脏水,给他扣一个谋逆的名头/
“延安伯,休得胡言,来人,将延安伯请出去!”
文武百官,哪怕是到了柳山河这个地位,进宫也最多只能带一名随从。
想要把延安伯请出去,就只能让内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