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婉被掐住脖子,眼中不受控制地涌出泪,李录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婉儿,每每你我这般贴近亲密时,你猜我心中想得是谁?”
“李录你这个……畜生!”马婉愤怒屈辱之余,甚至想要呕吐,她奋力挣扎,双腿用力蹬着,却很快被李录拿腿死死跪压住。
“明日我会传出消息,世子妃因病自缢而亡……”
李录的声音落在马婉耳中逐渐变得不真实。
她瞪大眼睛,瞳孔却在收缩着,如同溺水窒息之人即将失去意识……
却在下一刻,仿佛突然又被拉出了水面。
马婉凭借本能大口呼吸着,短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耳边的声音也忽近忽远听不真切。
“……你何时有的身孕?”
“为何要瞒着我?”
马婉依旧眼神空洞地喘息着,一只冰冷如蛇般的手,抚上了她的腹部。
在方才剧烈的挣扎中,她的中衣散开,露出了大半腹部。
她的肚子比正常怀胎五月余的肚子要小得多,但出现在这幅消瘦到可见肋骨的身躯上依旧十分明显。
“我竟然有孩子了吗。”李录的语气几分讶然,几分新奇,几分讽刺。
今日他得知,他剩下的寿命至多还有一年。
这一路行军,恰逢春日,花香粉尘让他大病了一场,医士告诉他,旧疾乃是根源,偏他忧虑过重,双重消耗之下,已然无力回天。
给了他这样的身躯和遭遇,竟还不许他忧虑筹谋……命运还真是蛮横啊。
可这蛮横的命运,将他彻底抛弃之时,却又突然给了他一个这样的“惊喜”。
李录伸手,将马婉慢慢扶坐起,笑着说:“婉儿,辛苦你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让我看一看。”
他很好奇,想看看自己会延续出一个怎样的生命。
马婉勉强恢复些力气时,只见帐内已经多了两名侍女和两名护卫。
她听到李录在说:“世子妃有孕,却患上了臆症,方才竟举刀欲自伤……从今日起,便由你们负责看护好世子妃,要寸步不离,直到世子妃顺利生产。”
“……”
夜渐深,凉风自月下呼啸而过,似悲鸣哀嚎。
月落参横,东方渐白。
太原城中每日往来送信者不断,一封封来自各处的贺信与密信被送到李岁宁面前。
此一日,李岁宁提笔,先后写下了给江都和洛阳的回信。
午后时分,在褚太傅处议事的官员相继离开之际,见李岁宁迎面而来,忙都驻足行礼。
李岁宁向他们点头,带着阿点,径直走进视线开阔的书房内:“老师可都忙完了?”
褚太傅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中,并未起身相迎,抬起眼皮子问:“皇太女殿下亲至,不知又有何见教啊。”
这两日师生二人因为一些政事上的分歧斗了几句嘴。
“我带老师出去用晚食。”李岁宁笑着上前去搀扶太傅起身,老师年纪大了,坐得久了,猛起不得。
太傅就着她扶人的力气慢慢站起身,斜睨着道:“怎么,摆酒赔罪不成?”
这时魏叔易拿着几册公文从里间出来,笑问:“既是摆酒,不知魏某是否有幸蹭一盏来吃?”
“自然少不了魏相。”李岁宁答得很干脆,和阿点一左一右架着太傅便往外走,等在外面的常岁安见状忙向太傅行礼。
魏叔易将此处事务交代完毕,便赶忙跟上。
而待下了马车,魏叔易才明白李岁宁那句自然少不了他是什么意思……合着她这摆酒处,就在他家中。
李岁宁从两日前便让人告知了段真宜她要过来吃饭,在段真宜的支派下,魏家别院上下从一大清晨便开始忙活备菜。
魏妙青提早得了信儿,也跑了过来蹭饭,身后除了李智这个拖油瓶,还有姚夏和另一位交好的女郎。
跟随姚翼来了太原的姚夏,自归宗大典后,便时常睡不着觉,常是深夜捂在被子里偷笑,因此眼底熬得一片青黑色,但亢奋之感丝毫不减。
她刚认识“常姐姐”时,便幻想着将“常姐姐”变作自家人,之后听大伯说找错了人,她和阿娘相当失望,私心里还埋怨大伯不争气,可谁知大伯实话只说了一半……合着兜兜转转,还是一家人来的!
姚夏和魏妙青一起向李岁宁见礼后,正犹豫着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去挽手臂时,却见段夫人已经抢先一步,上前将皇太女殿下亲密地挽住了。
“猜猜我今日叫人都备了什么好菜……”段夫人神秘兮兮地说着,神情竟有几分鲜活的小女儿态。
姚夏看得呆了呆,直到一道青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姚二娘子。”
姚夏抬头看,又呆了一下。
见她神态,常岁安疑惑再次出声:“……姚二娘子?”
姚夏眨巴了下眼睛:“常家郎君?”
被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瞧,常岁安有些不自在地一笑,点头:“是我。”
“几年没见……”姚夏慢慢回过神来,看着他的身形,道:“常郎君好像又长高了!”
“没有吧。”常岁安说着,却下意识地将身形挺得更板正了些,腼腆道:“应当只是壮实了些。”
姚夏看着他那微微隆起的坚实胸膛,竟很有想要吞口水,并上手拍一拍的冲动,死死忍住了,与他边走边道:“我听说,常郎君你如今已经是玄策军的将军啦?”
“是!但不是大将军,六品将军而已……”
“六品啊!”姚夏惊讶:“你才这样年轻,便已经有六品了?”
常岁安脸一红,挠了下后脑勺:“不值一提的……”
要知道妹妹还小他两岁呢,都做上储君了……相比之下,他简直是颗芝麻。
姚夏却觉得这很了不起,二人边说着话边往厅内走。
这顿饭因年轻人居多,吃得很是热闹。
看着行为举止莫名变得年少的妻子,郑国公觉得自己竟是全场老人味最重的一个……至于太傅,众所周知,太傅的脾气历来同三岁小儿不相上下。
众人说笑玩闹罢,待宴散时,夜已经很深了。
回去的路上,李岁宁和常岁安还有阿点,慢慢骑着马说话,吃了几杯酒的太傅坐在马车里眯了会儿。
被扶下车后,太傅打了个呵欠,冲着李岁宁几人摆摆手示意:“都回吧。”
李岁宁却走了过来,笑着说:“老师,去您书房里吃杯茶吧,学生有件事同您商议。”
褚太傅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径直抬腿。
李岁宁便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