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恼了!”
魏妙青也提着衣裙追上去:“姚二,你跑什么呀!站住!”
各处都在上演着热闹景象,登泰楼内更是人满为患。
五年前的端阳,太女曾在此处以诗会友,作下大名鼎鼎的《山林虎行图》,那是京中许多人第一次听闻到常岁宁这个名字。
彼时不乏有人取笑讥讽小小女子哗众取宠,而那时谁又能想得到,这小小女子将会力挽狂澜,改换乾坤,成为大盛日后的新主。
此际于登泰楼内相迎者,便有当年出言讥讽过的人,现如今再回想起来,不免惭愧惶恐,绝口不敢再提当年事,而那又哪里只是当年事,往重了说,都是案底啊。
想到这里,心虚者又悄悄抹了把汗。
三楼处,作为登泰楼东家的孟列也凭栏而立,迎候着即将经过的队伍。
伴随着呼声和禁军开道声,太女銮车很快驶现。
似乎料到孟列会在此等候,车内重重帘幕被一只手打起,现出了一张骨相深刻的女子面容。
孟列神情一肃,连忙抬手,深深揖礼到底,直到那车驾驶远,才笑着直起身来。
李岁宁未再放下帘幕,一路看着沿途景象。
崔璟见状,恐她有什么交待,便将马往前驱近了些,来到她的车驾旁。
此情此景,让崔璟忽然想起了五年前的春日。
他结束了南边的战事,和常大将军一同返京,途中遇魏叔易遭遇行刺,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回来的“她”。
之后,他与她同路回京,不知她即是她,入城时,他的视线曾顺着一枝粉白海棠看向马车窗边的她,正如此时这样。
他实在很愚钝,竟然很晚才认出她。
还好,值得庆幸的是,未认出时,他便已经遵从内心的指引早早地站在她身边了,这或是他平生最值得骄傲的事。
李岁宁不知是否也想到了五年前回来时的情形,此际说话,只是与崔璟一笑。
她不笑时眉眼多沉静幽冷,笑时眸如星辰粲然。
崔璟便也露出笑意,静静伴在她身旁,与她一同慢慢往前走着,走向这场盛大的热烈中。
随着大典日期接近,各地受召赴京者陆续抵达京师。
此日,护送圣册帝一同回京的王岳与姚冉,及几名江都府中谋士,在骆家姐弟的陪同下,前去祭拜了骆观临。
祭拜罢,王岳一行人在回城路上,恰遇自淮南道而来的入京队伍。
淮南道各州刺史皆得召入京,此一行中,便有和州刺史云回,申洲刺史丁肃,楚州刺史沈文双,以及光州刺史邵善同。
除此外,还有安排完一切事务才姗姗来迟的王长史,以及江都刺史府中的几名官员。
刚在骆观临墓前哭过一场的王岳遂与王长史同行,上了王长史的马车。
二人皆姓王,又同在江都共事,常以本家相称。
车内,听着王岳的哽咽之言,王长史跟着洒泪之余,心中又觉感慨,他也是拜读了太女殿下的那篇《祭骆公文》之后,才知钱先生即昔日的骆御史,此际拭泪道:“某有眼无珠,共事数年,竟不识骆公……今知骆公,却已不见骆公。”
待临近城门处,车内叙话的二人才暂时压下伤感,整理形容。
一行人虽是自淮南道而来,该有的查验却是不能少,但负责查验的城门将官们的态度显然要和善客气得多。
队伍很长,见前面还在查验,后头的顾二郎便从车内走了下来,活动一下疲乏僵硬的筋骨。
他生得一副顶好的皮囊,又十分精通打扮之道,衣袍饰物无一不精,刚一下车,便招来不少出入城者的目光,其中又数女子居多。
早就习惯了此等目光注视的顾二郎面上微微含笑,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袍,尽显贵雅风范。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马蹄声,虽不算急,却也惹得人群纷纷避让。
顾二郎回头看去,却是一愣,而后连忙露出端出自觉迷人的笑意,向那为首的女子行礼:“康校尉,久违了!”
康芷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先纠正道:“我如今已是将军了!”
又道:“你不好好留在江都,也跟来京师作何?”
顾二郎拢了拢衣袖,自信一笑:“不巧,非是在下想来,而是长史点名要在下随行的。”
王长史入京,身边少不了要有人打下手,负责与人往来之事,而他无论是能力还是这张脸,都很适合。
作为太女殿下的发迹处,江都对外的形象何其重要?
这是大家的共识,所以王长史选了他随行,作为江都的形象担当,蒋海东家私下还为他添置了好几身格外像样的行头,待会儿进了城,安置下来,他待沐浴后便开始换上,好让这京城里的人一饱眼福。
见他一副自恋模样,康芷翻了个白眼,扬鞭去了。
“呸呸呸!”顾二郎猝不及防吃了一嘴被马蹄扬起的尘土,连忙嫌弃地清理衣衫,冲着康芷的背影不满地道:“康阿妮,你敢在此嚣张纵马,回头我必向太女殿下告你一状!”
康芷理也不理他,径直穿过城门,她手持令牌,甚至无需查验。
顾二郎看在眼中,不由得更气了,偏还要继续做好表情管理。
一行人经过查验,缓缓入城去。
城内负责接待安置事宜的是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吴春白也在其中。
见这名女史举止从容大方,气质明朗不俗,邵善同心知这必是得太女殿下看重之人,有意结个善缘,便询问了一句:“在下光州邵善同,不知女史贵姓?”
吴春白含笑告知了身份,引着邵善同,云回等人往安置处而去。
邵善同一路上点着头称赞,只觉这京中处处都好,人也好,事也好,虽说他从前也是来过的,却今时已大不相同了。而他虽才刚到,就已经有点不舍得走了。
“敢问吴女史,我等何时方便入宫拜见太女殿下?”云回问出了邵善同正想要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