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气势,竟是不输给征战沙场,厮杀多年的蒙恬。
谁也不会想到,一直受保护,从未在人前出手的始皇帝,会有这么一番俊功夫。
“懂不懂‘不射’的含金量?我憋了二十六年,是你闲来无事耍几手剑就能抗衡的?”嬴成蟜略带不满的声音飞入嬴政耳中。
然后嬴政便觉后脖颈受到重击,那里积聚的内力被一击击溃!
他脑袋一晕,眼前一黑,那一身力量还没有来得及发挥,便倒在了地上。
嬴成蟜将嬴政扶到章台宫偏殿的软榻上,给嬴政盖上被子。
“晚安,皇兄。”
自供暂时休憩的偏殿回到堆满奏章的正殿。
嬴成蟜正坐在桌桉后,那个原本属于始皇帝的位置上。
他拿起墨汁未干的毛笔,摊开那些嬴政还没有批复的奏章。
【楚地郢都现叛逆踪迹,疑似项燕之后……时有民谣传颂,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请陛下决断。】
“什么时候了还玩民谣,地下党和正规政府打舆论战?怎么想的?”
批复:
【编个民谣,核心秦楚一家亲,传而颂之。学习当地楚歌,将秦风融入其中,三月朕要见成果。】
【齐地临淄,即墨有田氏叛贼欲复齐,其数数千……田氏于齐地影响巨大,政令难通,请陛下决断。】
“只抓枪杆子,不抓笔杆子,不成大事。当地田氏做大这个问题,当地主老财打不就好了。”
批复:
【造反的不用再上,无论事涉何人何势,皆杀之!老秦人不和人谈条件,这种人不杀留着过年?田氏之难,先臭其名声,寻其欺男霸女强占田地之事公之于众,激起百姓之怨。民怨沸腾之际派兵剿之,分其财,其土予当地百姓,当事秦官敢拿一钱,斩之!】
……
嬴成蟜一份又一份地看过去,下笔不停。不到半个时辰,便批完了始皇帝剩下的奏章。
啪嗒~
将毛笔丢在桌桉上,嬴成蟜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快二十年不干这活,还真有些生疏。话说回来,皇兄还在,这天下就这么多要造反的了?”
刚才嬴成蟜批复的那些奏章里面,他看到了有七八份各地要造反的情报。
燕,韩,赵,魏,楚,韩等地,尽皆有造反之人。
有的占山为王成了盗贼,扛着赵国将军旗帜。
有的十数人流窜作桉,只杀当地秦人。
更多的是白天身份是当地贵族的门客,但一到夜晚,一蒙上面,便能落地几千兵马去袭击当地粮仓。
秦国当地官员虽然知道这些人就是那些贵族的门客,但无奈当地贵族势力实在强大,私军比留守秦军还多,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还不是少数。
这些留守贵族们强大到什么地步?
举个例子。
韩国张氏一族,曾经五代为韩相。韩国没了,但张氏一族还在。
张氏一族在当地势力盘根错节,是一个庞然大物。当地秦官想要出台什么政策,竟然需要通过张氏一族来传达出去。
不然没有人遵从,总不能把韩国屠了吧?
“啧啧,确实有够头痛,好在现在皇兄做主,这些事倒轮不到我操心。”嬴成蟜喃喃了几句。
然后重新提起毛笔,寻了一份空白的竹简,在上面笔走龙蛇。
他很快就写完了,然后从桌桉底下摸索出一个四方玉玺。
玉玺浑身上下无一丝杂色,是一块绝世美玉凋成,正是那块当初价值十五城的和氏璧。
玉玺底部刻着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嬴成蟜毫不犹豫,将玉玺重重地扣在了竹简之上。
竹简扣上玉玺,这就是圣旨。
嬴成蟜快速吹干了这份他书写的圣旨,满意地点点头。
“不就是下诏书嘛,谁不会啊,我六岁的时候就写这东西了。”
嬴成蟜施施然得把秦王剑放回它应有的位置,收拾收拾桌桉,把他批复的那些奏章和始皇帝批复过的分开,把笔,墨,竹简,砚台,玉玺也全都放到它们应有的位置。
嬴成蟜环视一周,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事要做了,这才高声道:“来人啊!”
赵高,盖聂,同时入内。
两人看到主殿内只有嬴成蟜一个人,同时露出警惕,戒备的神色。
赵高凑上前,用一个很是恭敬但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姿势道:“敢问长安君,陛下……”
“里面里面!”
嬴成蟜没等赵高问完,便没好气地指着偏殿连声道,一副很是不耐烦的模样。
赵高连声“诺”都没有说,身形如鬼魅一般轻飘飘地就窜进了偏殿。
等到他看到始皇帝呼吸均匀,正躺在软榻,身上盖着兽皮睡得正香时,这才长出一口气。
虽然他知道始皇帝和嬴成蟜之间的情感极其坚固,二者似乎对谁做天下之主的位置都很是无所谓的样子。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赵高不敢确定,嬴成蟜是否真的就像他往常表现的那么澹然。
因为赵高知道,如果一个人能装的连自己都相信,那么谁也看不出来他的真实面貌。
赵高从始皇帝偏殿中信步走出,这一次就很是从容了。
他冲着盖聂轻轻点头,示意无事发生。
盖聂这才心神一松,不假思索地道:“没事就好,我还以为长安君把陛下杀了呢。”
嬴成蟜:……我只是让皇兄不要违背你的本心,皇兄怎么把你惯成这副模样?
刚刚放下心神的赵高寒毛倒竖,浑身紧张,差点就跪在地上了。
他扭头看了眼偏殿,听到里面始皇帝均匀的喘息,怒视着盖聂。
你这瘟神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盖聂冷硬着回视。
你这舔狗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嬴成蟜看看不需要语言,只用眼神就能交流,默契十足的二人。
默然片刻,试探着道:“在一起?”
盖聂别过头:“吾不好龙阳之好。”
赵高攥紧双拳,他是一个去势之人,他对这种事很敏感。嬴成蟜说的这三个字,于他而言,有些侮辱……
嬴成蟜哈哈一笑,走到赵高身边,一手拍着赵高肩膀道:“生什么气?是我失言,我跟你道歉。那,这份美差给你。”
嬴成蟜将一份摊开的竹简递给赵高。
赵高先是恭敬地道了句:“高不敢。”
然后才双手接过了竹简,定睛一看。
【朕痛定思痛,诸位皆为于秦有大功者,不封土不足以彰尔等功绩。然郡县制为万世之制亦不能弃,朕决议两制并行,关中,赵,韩等地行郡县,齐,燕,楚等地行分封。秦爵由原本不世袭,改为降等传三子,封地亦然。以避免诸子厮杀,争封地,争爵位,诸公封地大乱之可能。】
“怎么样,是美差吧?诸公不得美得大鼻涕冒泡啊?你去宣读,有好处就接着,皇兄责问都推在我身上。”嬴成蟜笑眯眯地道。
赵高看着那扣上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有点怂……
说实话,宣读这种圣旨,绝对是美差。
群臣欢喜之余,肯定不吝啬些金钱物事给宣读者,讨个喜嘛。
但这一切前提,都要建立在这份圣旨是真的情况下……
赵高心神紧绷,做好随时动武的准备,沉声道:“长安君,高跟随陛下多年,这上面字迹,不是陛下所写。”
章台宫瞬间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