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本意是在韩非最后一刻,有李斯这个师兄陪在其身边,韩非会好过一些,没有其他别的想法。
但在爱脑补的李斯眼中,这就是始皇帝试探。
试探他李斯在韩非和秦国中,会选择哪一个。
陛下有如此多手下,偏偏要我送师兄上路,就是想看我会不会偷偷换酒,救师兄一命,是在试探我的忠诚。
韩非之死。
应该算是自杀。
但要说李斯杀了韩非,从事实角度而言,一点问题也没。
【师弟宽心,莫要再将当年之事放在心上。听君上言,师弟于玄鸟殿为淳于越再三言说,足见师弟心性。】
韩非洒脱地拍拍李斯肩膀,就像当年在稷下学宫勉励手下小弟似的。
李斯抹去脸上泪水,脸上露出只有孩子才能露出的淳朴笑容。
“自今日起,斯终可昂首挺胸见张苍师弟了。”
【你一直可以。】
“长安君,师兄,李斯告退。”
冲嬴成蟜,韩非各施一礼,李斯跛脚,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口。
嬴成蟜看着李斯有些凄凉的背影,翻个白眼,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奸滑”。
“左相若是不介意,我将贵子安排到扶苏亲卫中可好?”
噗通~
李斯转身跪倒在地,动作利索无比。
“斯谢长安君大恩也!”
一瘸一拐的李斯出了厅堂,白衣酒鬼就带着一身酒气入了厅堂。
嬴成蟜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你们啊,就会给我找事,天天给你们擦屁股。你们想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业可以,能不能不带上我啊。”
酒鬼这点时间,就把酒壶换成了酒葫芦,当下坐在椅子上拿着酒葫芦来回晃了晃。
“君上又忽悠什么呢?李斯此人胆小如鼠,言说老鼠哲学之人,亦如老鼠也。”
嬴成蟜劈手抢下李牧酒葫芦,气不打一处来。
“我忽悠个屁,你以为李斯真怕你啊?他一个自底层攀升到大秦左丞相的人,会怕你一个赵武安君?你就寻思郭开当初怕不怕你?”
“君上最擅诡辩。”
“受不了了,乃公真是对牛弹琴。上帝给你打开作战门,把你政治这扇窗户是钉的死死的啊!这次上郡之行,结巴你看好这酒鬼,别让他总惹事,我去楼台玩玩散散心。”
嬴成蟜觉得他再在这里待下去能被李牧气死,出门高呼。
“来人备车,我要去楼台!”
“结巴,君上是不是又忽悠我?”
韩非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只要不说韩国不是,那你们爱怎么聊怎么聊。
【非也,君上所言皆对也。李师弟自楚国一隅之地奔至齐国稷下学宫求学,又跨越万里之遥来到秦国入仕。一个胆小如鼠者,怎能有如此壮举?稷下学宫千百人,能与非为伍,为非看重者,没有几人。】
“我要杀他,他不敢发怒,还一直为我开脱,这还不是胆小乎?”
【师弟有求于君上,给武安君颜面,便是给君上颜面。试想师弟对君上门客都如此恭敬,那对君上态度还用言说否?李兄可见师弟行路一瘸一拐?】
“自然见也。”
韩非意味深长地笑笑,一脚踢向李牧腿弯。
这一脚速度不快,李牧完全能躲,但是没躲。
疼痛自腿弯处传递向李牧大脑,李牧摸了摸被踢处。
“你最好有个合适理由。”
沙沙沙~
韩非笔走龙蛇。
【非踢汝之力度,便是踢师弟之力度。此力虽不小,但不至于让人跛脚也。我这师弟,绝非武安君所想的那般简单。】
“……李斯一直在装瘸,为何?”
【为求君上助其子也。师弟其状如此之惨都是在君上府上所致,其对武安君,非,又是如此态度。以君上心性,哪里还能驳斥回师弟的请求。】
李牧扶着额头,醉意上头,迷迷糊糊地道:“……你什么都知道,为何不告诉君上,就任凭李斯这么达成,达成,目,的。”
嗵~
喝了不知道多少酒的酒鬼支撑不住酒意,醉倒在桌案上。
你以为君上不知这些乎?
韩非摇摇头,心中说道,这次没有写字。
出门叫两个仆役将李牧抬回居室睡觉,韩非走回自己庭院,边走边笑。
师弟要投君上麾下,非为何要拦呢?
长安君府大门敞开。
一个驭手驾驭着一架造势精美的单马马车缓缓行出。
马车未放帘,其内正坐着向外张望的嬴成蟜。
刚刚驶出长安君府大门,嬴成蟜就看到了在门口的没有离去,依然坐在小马扎上的李斯。
“等会等会。”
驭手依言停车。
嬴成蟜探出脑袋,冲着李斯笑道:“左相要是不忙的话,成蟜做东,请你去楼台探探深浅?”
李斯脸上水渍未干,明显是用清水清洗过面目的泪痕。
此刻他满脸严肃,目光看着驰道远方,对嬴成蟜道:
“长安君若要去楼台便尽快去,再慢上片刻,陛下的驷马王车就要驶来了。”
“皇兄?他又来我这里做什么?他是不是挖墙脚没完?”
嬴成蟜嘟囔着,顺着李斯目光看去,正看到远方四马缓步而来的驷马王车。
不对,驷马王车速度怎么这么慢?
嬴成蟜眉头一皱。
皇兄行事急迫,极为看重效率,从没有这么慢行过。
转头看了眼李斯,嬴成蟜叹了口气,道:“左相有心了,贵子之事,我一定亲口嘱咐。”
李斯没有马上离去,显然也是看出了驷马王车的不正常,在这里是给他站台的。
“多谢长安君。”
驷马王车再慢,那也是四匹马。
半盏茶时间过去,一个嬴成蟜不认识的驭手驾驭着驷马王车,停在了长安君府门前。
一同停下的,还有马车两侧,十名身穿国尉府官服的府兵。
尉缭?皇兄把驷马王车借给他做什么?
嬴成蟜正疑惑呢。
“误国竖子!见王车仍坐于车上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