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胡姬这个不得势,不得宠的嫔妃凭什么能隐瞒?这位亡国公主的生活几乎没有秘密。什么时候见了什么人,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都被查的一清二楚。
数日前大骂奉始皇帝命令来给嬴胡亥做老师的赵高,将赵高赶了出去。
半月前想要去楚王宫探望姐妹,被皇后阿房挡了回去在寝宫破口大骂。
……
赵高毕恭毕敬地弓腰禀报。
始皇帝听着赵高禀报的这些事,和章邯暗中禀报,皇后暗中调查的做着对比,几乎没有出入。
赵高以一个完全旁观者的角度,复述了所有事宜。没有加入个人感情和个人想法,就像是个机器一般。
“你见了胡妃。”
始皇帝坐在桌桉后,等赵高禀报完后,平静道。
胡妃所见的人大多是完全不用提及的宫女,太监。这些时日唯一一个能够称得上有些例外的人,就是赵高了。
“是。”
赵高坦然道。
“你几次三番想致成蟜于死地,赵高,这次是不是也是你在挑拨离间?”
“臣确是想要长安君身死,但不是私怨,更多是为其对陛下不利也。”
赵高干脆利落地承认了,没有否认。
“长安君豢养李牧为门客,蜡祭扇动民心,发动兵变屠戮孟西白,还敢威胁陛下安危。其人不除,陛下终将为其反噬!”
这一桩桩,一件件,放在常人身上都是取死之道,早就该死个千八百次了,赵高思想,言辞都没有问题。
始皇帝经赵高言说,想到赵高在没去长安君府见到李牧之前,对嬴成蟜执礼甚恭,还暗示李斯不要和其弟作对。
暗中点点头,相信了赵高。
“然此次之事与高无关。陛下,高何德何能,要胡妃为杀长安君而死,为高而死?且那日高见胡妃有宫女,太监在场,陛下可传而问之。
“高知道长安君乃童子之身,高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高想要长安君死,是为陛下而虑。高怎会以陛下名誉而要长安君身死邪?”
始皇帝面上不置可否,但心中已是对赵高所说信了个差不多。
任何事都要有逻辑,道理可循。
胡姬身死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和赵高无关。
逻辑不通。
道理不对。
始皇帝抓起桌桉上的那颗通体晶莹剔透,纯红色无杂质,有常人拳头大小,价值连城的琉璃珠,眼中异色频现。
秦国亲水,喜黑,图腾玄鸟。
楚国亲火,喜红,图腾凰鸟。
“陛下,高有一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高欲言又止。
“说。”
始皇帝面无表情的面庞,被红色琉璃珠映照的一片红。
这种琉璃珠,始皇帝还没见过天然的。
如此圆润,纯色,应是人工,唯有他亲弟嬴成蟜造的出来。
赵高一咬牙,脸上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高以为,胡妃所言或许为真!”
始皇帝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打断,看着手上价值连城的琉璃珠等到赵高继续。
赵高,章邯,阿房三股势力调查,都没有调查出胡姬背后的人,那么这个人,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调查排除了所有可能性,那么唯一一个最早被主观排除,但没有被调查排除的可能,就是胡姬说的是真话。
在排除了所有可能后,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合乎情理,但那就是真相。
但这个剩下的可能依旧有一个不可能,那就是嬴成蟜是童子身,胡姬不可能生下嬴成蟜的孩子。
赵高等了片刻,依旧是一脸视死如归地道:
“长安君《黄帝》大成未破身不假,但其流连楼台亦为真!”
未破身只能影响嬴成蟜播种,并不影响其进进出出。
始皇帝手臂颤抖了一下。
“胡妃不知长安君习《黄帝》,误以为……”
砰~
那颗价值连城的大红琉璃珠砸在了赵高的头上,将赵高打的肉破血流,将赵高剩下的言语全都砸了回去!
“还敢构陷成蟜!”
始皇帝怒色尽显!
“滚出去!自领十杖责!”
“唯。”
赵高任由头上鲜血直流,应了一声后,出了章台宫。
很快,啪啪啪的杖责声音从外传入内,传入始皇帝耳中。
大红琉璃珠在地上滚了一回就滚不动了,沾染了鲜血的它在明晃光线的照耀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始皇帝看着琉璃珠,心中烦躁无比。
他知道这一切应该都是假的,他的亲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若他的亲弟真的是这样的色中恶鬼,连他的女人都不放过。那早该去六王宫中搜刮一遍了,更不会要求废除楼台。
若是胡姬还活着,始皇帝有无数种方式能从胡姬口中得到真相。
胡姬认为嬴胡亥是嬴成蟜子嗣,那就证明两人应长期有苟且之事。
始皇帝没有被虐待的毛病,他宠幸胡姬次数屈指可数。胡姬若是误以为嬴胡亥是嬴成蟜的,只有两人常碰撞才合乎逻辑。
两个人是不是长期有苟且之事,很好验明真伪,有些细节是编不出来的,例如嬴成蟜身上哪里有痣。
若是胡姬说没注意过这种事,那就问嬴成蟜持续时间,喜欢什么姿势。
但现在,胡姬死了,死无对证。
焦躁的始皇帝这一刻真的恨不得把胡姬的魂召回来问个清楚明白,想要一个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