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斗笠微动,声音中带上明显迷惑。
“我闻墨家巨子乃天下之好,此地既是墨家巨子为政,兄台何以离去?吾就是看中墨家巨子名声,才自邯郸至此。”
胖子略一沉默,方道:
“对贫民而言,巨子确实如你所说,乃天下之好。其每日与农民一同劳作,下地耕种,上树采果。住着和贫民一样的陋室,吃着和贫民一样的食物。在巨子管理下,宜阳再没有一个饿死的人。
“但对你我而言,巨子之好,于我等无益也。我的宅邸足够百个贫民居住,每日吃的食物价值,可抵贫民月余口粮,不需要巨子救助分发。
“阁下出手便是一金,可见财富远甚于我。宜阳此县,不适合你我居住,若信得过为兄,可随为兄去往南阳。以阁下之能,必能得偿所愿也。”
斗笠左右摇动。
“吾来此地,就是看中墨家巨子名气,信得过其为人,只愿在其手下做事也,多谢兄台美意了。”
嬴成蟜牵着骏马,给马车让开道路。
驭手轻提缰绳,驱着马车缓缓前行,向着宜阳城外而去。
骏马,马车错过时,本缩回车厢的胖子再次探出了头,向嬴成蟜抛出了一物。
嬴成蟜接在手中,不需要看,根据手感便知道是自己刚抛出去的一金。
“我叫陈旺,在南阳恭候阁下。”
“若去南阳,自当拜会。”
嬴成蟜翻身上马。
“你我必会再见的。”
陈旺笑着缩回车厢。
必会再见,这么肯定?是阴阳家,或者尸家的人吗……嬴成蟜默默想着。
自从见识了鬼谷子召雨,看过其留下的《尸子》之后,嬴成蟜再听到这种必然,一定之类的词,就有些应激。
再看一眼远处向着城外行驶的十几辆马车,嬴成蟜策马向着宜阳城内行去。
科学家目见之,立刻跟了上来。
沿途又拦下几辆马车,花费了四金,从这些要离开宜阳的车主口中,得到了和陈旺差不多的答案。
嬴成蟜因此确定,宜阳应该是出问题了,但这个问题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嬴成蟜很是奇怪。
因为这些离开宜阳的人不是被迫,是主动,而且这些离去的人普遍对科学家的评价还都不错。
一个对执政者满意的县城,为何会留不住人呢?仅仅是福利没给上吗?
但就像陈旺说的一样,他的宅邸足够百个贫民,每日食物价值足够一个贫民月余口粮。
如此富贵的他,为什么会在意科学家给贫民发放的陋室,和只可以果腹的食物呢?嬴成蟜很不解。
远离了城门处,这一路上,嬴成蟜见过的不管是爬在屋顶上修缮房屋的人,还是面前摆着鸡鸭售卖的人,脸上都是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笑容让嬴成蟜很是触动,但也同样让他更加摸不清头脑。
这笑容是有信仰的笑容,是实现了自身价值的笑容。
能够让民众露出这样的笑容,这座县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邪教?
嬴成蟜脑中闪过这样的想法,很快就摇了摇头。
在这一点上,他相信科学家比相信自己还要更甚。
墨家巨子不可能是个要人杀人放火,喊着信我者刀枪不入,要教众**以登天的邪教头子。
转了小半个宜阳县城,嬴成蟜才随着科学家回到其居所。
看到县令府第一眼,嬴成蟜有些不敢置信,质问科学家。
“你的县令府为何这么寒酸?”
科学家理直气壮。
“能居,能处理政务便可。”
嬴成蟜有些无语。
眼前的县令府哪里称的上一个府字?若不是科学家引他来此,这间单开木门,简陋异常的屋子,他绝对以为是哪个贫民居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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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的县令府,都比不上吴实县令府的一个房屋。
“你住在这里,在这样的地方理事,如何能够让百姓信服呢?”
“我与百姓住同样的房屋,为何不能让百姓信服呢?”
嬴成蟜一拍脑袋,叹口气,道:
“讲不通,先进屋罢,我想我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今宜阳形势大好……科学家心说。
进了屋子,科学家将在宜阳颁布的政策,以及做了什么事,搭配上记录信息的纸张,悉数都报告给了嬴成蟜听。
宜阳最初的情况比野王还要乱,因为这里是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第一个县城。
野王只有一个善,而宜阳,有七个。
这七个人将宜阳分割成七块,各占据一地,互相井水不犯河水。若不是因为规模太小,几可以称得上各自为政了。
科学家到了宜阳,了解情况之后,直接开始摇人。
吴实还需要找野王县尉,身为墨家巨子的科学家连宜阳县尉都不用找,墨家能打能杀的弟子可太多了。
也就是一夜过去,习武的墨家门生——曾有一段时间世称楚墨的他们,当即就把七个人都宰了,脑袋挂在城头上示众。
随从党羽该杀的杀,该埋的埋,一切都按照律法来说话。
吴实事后赦免了没有死刑的罪犯,科学家没有这样做。
他将这七个称不上政权,只能称得上团体的组成人员公开审理,在宜阳百姓仇恨的呼声中,都杀了。
墨家最看重民意了。
接下来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成立官府,招收官吏了。
科学家官府是成立了,但是这个官吏,科学家来了波嬴成蟜看得懂,但依旧大为震撼的骚操作。
只要是墨家的门生,那就都是官吏,不需要特意招收官吏。
“那这不是墨家一言堂了?百姓不反对?”
嬴成蟜脱口而出。
然后科学家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嬴成蟜,道:
“大部分宜阳百姓都加入了墨家,都是我墨家门生。”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