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一时沉默,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一个秦军进入,高声宣布。
“将军有令,王廿降为百夫长!”
王廿神色衰败。
营长,饕餮军只有一百个。
而百夫长,饕餮军有五百个。
他以为他的将军是为了擦屁股,认乌苏为妹妹也是为了他好娶一点,就是表面功夫。
好像,是他会错了意……
“百夫长……”
他一声嘲笑,站了起来,歪歪扭扭得向着营帐外走了出去。
众人来扶,王廿负气甩开,险些跌倒在地。
“都滚!”
“你小子要去哪?将军正在气头上,这时候找上去只能挨打!”
“乃公去入洞房!”
一夜过去,狂欢散尽。
接下来的几日,高阙城平稳发展,匈奴继续为冬日做准备,而秦军也继续招新巡逻。
肉眼看得见的变化就是,两边开始有了一些生硬的沟通,不再是那种为敌场面。
兔腾部落,嬴成蟜来到他亲手搭建的穹庐。
在其内,有一个少年一脸苦色,一直唉声叹气不断。
“你怎么会在这里。”
嬴成蟜很是意外地道。
要不是李由找他报告,他还不知道这事。
“叔父能来,将闾不能来嘛?”
少年昂着头,有些小傲然,他在那日婚礼的第二天就来到了这个穹庐生活。
在这么艰苦的环境,少年觉得他能坚持数日,足以值得骄傲。
嬴成蟜快走几步,一巴掌拍在少年脑袋上。
“注意你在跟谁说话!”
少年揉着脑袋,认真道:
“将闾总不能一直要叔父帮忙,知匈,习匈,此本就应是将闾该做的事。”
嬴成蟜面无表情地再次抬起手,吓得少年急忙捂着脑袋缩头。
“叔父!我说的是真的!这也要打啊!”
那只大手落在他的脑袋上,仅是轻轻揉了揉。
“倒是长大了些。”
少年意外放下手,从叔父来到西北开始,这似乎是他得到的第一句夸赞。
“我会要人来给你送一张人皮面具,你换个部落,不要暴露身份。
“好好做,我的匈奴王。”
嬴成蟜笑着道。
少年重重点头。
做不得秦王,那就做匈奴王!
一日后。
五秦军奸yín 匈奴女人。
饕餮部落之主,嬴将闾下令,按律当斩。
当日,触犯律令的五个秦军被按压在刑场,刑场四周看台上,黑压压挤满了匈奴人。
他们个个都目不转睛。
看着亲自监斩的部落首领嬴将闾面冷如铁。
看着场中行刑者高抬五把秦剑,重重落下。
看着那鲜血直冲三尺霄汉,看着那人头下落坠击地面。
人头落地的声音砸在地面上,除了最近的那几排,后面的那些人群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但他们确实好像听到了。
与人头一起落地的,还有匈奴人的心,他们听到的是心落下的声音。
他们如释重负。
这个以秦人为主体组成的饕餮部落,部落之主嬴将闾,做到了对于匈奴人来说,承诺中最重要的事。
秦人,匈奴人,一视同仁。
五个秦军的人头落在地上,真的不能再真。
场中,作为行刑手,亲手斩掉袍泽头颅的百夫长王廿没有自相残杀的悲哀。
死的这五个人他都不认识,并不是老兵。
那日嬴成蟜的平淡又炽盛的怒火,要老兵们近些时日很是安稳。
王廿冷着脸,心头却在庆幸,庆幸他没有死在这里。
他前些时日确实想要自杀。
但过了那情感最热烈的数日后,虽然将军要他去死他也会去死,但他已不会主动寻死了,死亡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也来刑场观望的顿弱叹了口气。
“确实是阵恶风。”
审讯这五个秦军的时候,他就在场了。
他亲耳听到这五个秦军言说前昔王廿为何奸yín 无事?还能结婚,新娘还能做将军的妹妹,此何其不公!
“好在除的及时。”
刑场中央,嬴将闾坐在高台上,继续保持昨夜练了一晚上的冷淡表情。
他起初有些别扭,因为这座刑场的关系,这座由叔父设计的刑场和中原大不相同。
行刑处在中央,四周则开始呈涟漪扩散,扩散越远,看台越高,保证每个来到刑场的人都能看到场中央发生的事。
身在场中央,监管行刑,给出砍头命令的嬴将闾有种被当表演看的感觉。
而且华夏自古以来都是高位者在上,低位者在下。
而这次,他这个匈奴王却在最下面,这让他如何能适应过来?
但事实证明,他能适应。
四周那些聚焦在他身上,灼热的视线,让他有种飘飘为王的感觉。
他看过那些大臣看父王的眼神,他觉得,和这些匈奴人看他的差不太多。
爽!
从这一日往后,秦军欺辱匈奴人的事,呈断崖式下降。
德行教化不了的人,秦剑能。
又是两日,高阙城出现了第二对秦人、匈奴人夫妻。
这次没有整城狂欢,而是小范围热闹了一阵,与王廿、乌苏婚礼不可相比。
婚礼过后,有秦军送来了一只羊。
饕餮部落首领嬴将闾新增一条律令,饕餮部落只要有人结婚,他就派人送一只羊。
这条律令颁布以后,憋的看母猪跟貂蝉似的饕餮军士卒,与生性开朗愿嫁勇士的匈奴女人好事不断。
高阙城内,秦军和匈奴人的大隔阂彻底消失不见。
再有争斗打骂,多为私人恩怨。
嬴成蟜带着五万饕餮军,重建高阙城,招揽匈奴人,在这里给士卒们找上了细君,过上了日子。
天色越来越冷,意味着冬日越来越近,嬴成蟜望向西北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在等头曼进攻楼兰,在等冒顿盗马逃回,他想要一个出师的名。
但若这个名在三天内还来不了,他就不要了,他不可能在冬日行军。
两日后,霜降。
气温骤降,昼夜温差大。
有消息自西北而来。
匈奴出兵,进攻月氏国方的紫山草场,尽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