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被推开一道缝隙,外面那人迅疾无比地窜了进来,生怕有冷风入内。
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扉,两扇门合上的时候几乎没有声响传出。
转过身,其人身材修长,面容黝黑,黑到连长相都有些看不清。
唯独那一双眼睛极为明亮,就像是暗室中的夜明珠一般,见之不可忘怀。
“行便知道,这蠢豕心有不甘,欲借子房之力说服田儋,田荣二位兄长起事。”
田横眼睛一瞪便站了起来,指着来人鼻子骂了起来。
“我田家三千门客,还不如你一个刚及冠没几年的小子聪明?白天站在太阳底下,夜间站在月亮底下,天天说在观星,观天下大势,我看就是在装腔作势!除了你,谁能看到你说的什么紫微、勾陈、白帝赤帝的?”
叫甘行的黑肤男扭过头去,懒得理会田横这蛮子,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
张良用力咳嗽数声,打破了场间尴尬,拉着愤愤不平的田横坐回小板凳后,淡笑看着甘行。
“此不怪田兄,秦国车队实在是可疑得很,若是没有听到田兄说甘兄有不同意见,良也只断定认为秦王出了大事。”
复又看向田横。
“甘兄乃甘德大贤后裔,八卷《天文星占》道尽天象之变,甘兄看天观星得知天下大事,此绝不为虚。
“田兄莫非忘了,荧惑守心,秦王巡行之消息未入齐时,甘兄便言秦王出了咸阳,此足以证明甘兄之才,英雄不问年龄啊。”
甘行喜上眉梢,笑着称谢。
“还是子房通透。
“吾今日观星之时,紫微上有白雾遮掩,不要人见之。若非行按照《天文星占》第七卷之术破之,还真就要被蒙骗过去,得出秦王已薨的错误判断。
“行虽不知道秦王要做什么,但泰山之变,肯定是秦人奸计。田儋,田荣二位兄长都决定再等等看,这蠢豕却说行不足信,愚不可及。
“既知子房不会为这蠢豕带偏,行便放心了,观星去也!”
甘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走得异常干脆。
但其拉开双门,关闭门扉之时,就如同来时那样仔细,避免冷风灌入引得张良咳嗽。
“唉,横也走罢。”
田横扶膝,欲要起身离去。
张良轻轻按住其肩膀,力度不大,却要田横动作为之一缓,疑惑道:
“还有事?”
“是田兄还有未完的事。”
张良起身,御寒的披风掉落,他却不望一眼。
“我与田横兄,见田儋,田荣二位兄长。”
“这……”
田横不解,你方才还说甘行那小子说的对,现在怎么又要随我去劝兄长了?
“秦王到底出没出事,这件事重要,而又不重要。要天下知道秦王出了事,这件事很重要。秦灭六国,逐个击破,只要六国联合,暴秦能算什么呢?我们满天下宣扬秦王已死,要六国遗贵重拾抗秦信心,联合起来反抗暴秦。秦王出事薨了还好,若是假意为之,便要他真薨过去!”
再过十年,天下人尽以秦人自称,那时便是秦王真死,也反不得了。
良知道这是秦王埋下的陷阱,可良不得不踩,这是韩国最后的机会。
呵,好好一盘稳赢的棋,非要行险以提前结束对弈。那就且看是棋盘上再无白子,还是你黑子被屠大龙!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田横小鸡啄米似点头,弯腰去捡张良掉落在地的披风。
“是极是极!就是此理!子房之言,要横茅塞顿开!来来来套上披风,外面寒凉,再引得你咳嗽加重。”
张良拦住田横,原本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得多了几分血色,气色好上不少。
“多谢田兄好意,良不会再咳了。”
中原,因为始皇帝假死,风起云涌,沉寂潜伏的各方势力尽皆动了起来,战鼓声已然敲响。
而被始皇帝指定的秦二世,嬴成蟜,也在大漠的高阙城敲响了战鼓。
咚~!
咚~!
咚~!
沉闷的鼓声如同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中!
场中的饕餮军已从最初的五万,变成了十万!
嬴成蟜手中持有双锤,亲自擂鼓的他,穿着那一身极其招摇的银甲。
望着下面知悉要打仗,而踊跃报名参战的五万匈奴军,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这次饕餮军出兵的名义是:
清单于侧!诛阏氏妖姬!请立冒顿王子为左屠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