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跪在地上,身上密密麻麻都是瓷片,只见瓷片不见人的瓷人靠在墙壁上。
鲜血流淌,染红了墙角,浸泡了丹墀。
一同死去的,还有没按住宫女双腿的两个门外卫士。
“抓回来!把陈平给孤抓回来!”
魏王豹惊慌失措,情绪比先前被刺杀的时候还要剧烈。
丞相府一地死尸,他赏赐给陈平的武功高强,明里做饭,暗地监视的庖厨也是其中一员。
丞相三日前夜经东城门外出,至今未回,不知所踪。
这一个多月,放弃了脑子,对自家丞相言听计从的魏王豹,在失去了陈平以后,脑子却找不回来了。
他先是喃喃自语,一脸不知所措,没人能听清楚他在叨咕什么。
随后骤然狰狞展现,露出獠牙,冲除了以外尽皆跪在地上听令的魏官吼道:
“杀杀杀!那天晚上何人守东门!都杀了!都给孤杀了!”
拿到陈平黄金的守门士卒尽皆身死。
陈平给的不是黄金,是买命钱。
白昼尽,黑夜临。
魏豹再召美人入洪水宫。
又是一夜绝望尖叫,又是一地美人尸身。
大梁城内,宁陵君府。
一个仪表堂堂,肌肉块垒的壮汉一脸愤恨,却压抑着性子尽量陈述。
“君上,王上又抓了八个女人入宫,如今大梁民情汹汹,畏惧王上比畏惧虎豹还要更甚,陈平这个奸人已然逃离。”
壮汉身前,就是宁陵君府的主人,和魏王豹是手足兄弟的宁陵君,魏咎。
“我知道了,且先退下罢。”
壮汉猛一拍桌案,牛眼瞪得滚圆!
“君上还要等到何时!非要等到魏国不复即亡的时候嘛!”
魏咎大怒,不如壮汉身体结实的他,拍桌案的声音比壮汉还要大。
“周市!你要造反乎!”
“市正要造反!魏豹岂是兴魏之君!君上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事!荒废朝政,荒yín 无度,朝野尽是怨声,君上是闻不到还是有意不闻!”
魏咎脸色煞白,一时就是被问住了,好久,才涩声道:
“此皆是陈平奸人所为也!奸人既亡,王上不日即能复英明之姿。君且多侯几日,莫忘了王上往昔功绩。莫要因为旦月之事,将王上经年累月卧薪尝胆,忘个一干二净。”
周市深深地看了魏咎一眼,张开口,思索片刻又闭上了。
再说今日奸相已走,魏王还是荒yín 也没有用,宁陵君会说时间尚短,再等等。
“敢问君上,市要等多久?言语之前,君上先想想大梁的黔首百姓还能等多久?大魏,还能等多久!”
魏咎痛苦地闭上双眼,魏豹再不是,也是他的兄弟。
而且在一月之前,魏豹真的是所有人公认的明主。
一个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呢?逼得领军作战处当前魏国头位的周市都投奔了自己!
“周市,你言陈平奸相,可你今日所逼迫咎杀弟谋反,与你口中奸相何异?”
“市若不忠,何必来寻君上?市大可攻入洪水宫,造反而自立!大梁兵马节制,大半尽在市之手中也!”
魏咎无话可说,这是事实。
周市是魏国公认的忠贞,和之前魏豹公认的贤名一样。
大梁兵马第一调动人是魏王,接下来就是周市。
但以魏王豹如今情况,周市怕是已为第一调动人。
周市见魏咎一言不发,继续趁热打铁。
“天下混乱,忠臣才能显现出来。如今天下共同反叛秦王朝,依此道义,必定要立故魏国国君的后裔才行,大魏方能再起。周市只忠于大魏,只要王位上坐着的是魏君后裔,不忠于魏豹一人!谁能复魏,周市忠谁!”
许久,许久。
周市看着魏咎,魏咎看着身前桌案,两人都不发一言。
不知过去几时,魏咎深深呼出一口气,艰难开口道:
“一月为限,如何?”
“三日!”
“放肆!”
魏咎大怒,霍然站起,食中二指指着周市脑袋训斥道:
“咎已让步,你周市何故苦苦相逼!王上一月变成这副模样,三日怎回得去!”
周市也站起身,一脸冷酷,铁血将军模样尽显无疑。
“这三日不是给王上的,是给宁陵君,告辞!”
他转身就走,嘴角冷笑连连。
一月时间,魏豹能不能转变过来不一定,但只要不造反,他周市的军权一定能被夺下来。
以信陵君的仁义,必然会告知王上,一月不是等魏王转变,是在等死。
手里没有兵,他谈个鸟蛋,不如抹脖子自杀!
魏咎脸色铁青,许久不曾说话。
再抬头时,面前已是多了一袭身影。
白衣胜雪,身如利剑。
魏咎苦笑一声。
“要盖先生看笑话了,盖先生亲眼所见,魏国内务,已是一团乱麻,实在是无力去管赵国的事了。”
盖聂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双眸子静静地注视着魏咎。
张耳自立为赵王、立陈馀为丞相,收拢着本就与秦人有血海深仇的赵人,赵国成功复国。
盖聂不认张耳这个赵王,这个赵王除了给赵地带来了动乱,什么也没有带来。
这不是王,是公子说的疯狗。
盖聂尝试着刺杀张耳。
可惜,他不是荆轲,他正面作战鲜有敌手,刺杀却连张耳三十步以内都进不去。
这次来大梁,是受他人指点,要魏国把这条疯狗牵回去,训狗还需狗主人。
“三日。”
剑圣冷言冷语。
“什么?”
魏咎疑惑反问。
刹那间,一道雪亮剑光骤然自身前亮起,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快这么猛的剑光!
待目光重新聚焦,再次能看清事物,他就只见到了背身,潇洒离去的剑圣。
腰间宝剑悬挂,好似没有出鞘,魏咎刚才确实没看到剑。
哗啦~
魏咎按着桌案正要斥责,瞬间桌案四分五裂,他倒在了一地碎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