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匹战马都要不得了。
“射空!”
他紧急下令。
再爱惜战马,让这些战马全部冲进步兵军阵,这场仗的伤亡就比预期大得多了,那样虽胜犹败。
李信从来没想过这场仗会输。
三千秦军拈箭,搭箭,张弓。
秦军步兵早在战马奔驰的时候就不再前进,七个千夫长临阵指挥,要七千秦兵原地待命,秦军强不只强在将军,从上至中至下都强!
天空被箭矢遮蔽,这些箭矢越过了待命秦军,全都扎向了疯癫的齐马,如同扩张了千百倍的雨水一样。
两万多支箭全部倾泻而出,日月的光芒都无法漏下去一点。
哀鸣声不绝于耳,火焰掉在地上,战马呈流水式大批倒下,泥沙飞溅,尘埃弥漫。
但箭矢没有拦住所有战马,仍然有数百头战马身上插着羽箭,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一身马血,冲进了步兵军阵。
早就做好准备,严阵以待的秦军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被撕裂开数道口子,人马的体型力量还是有差距的,更何况一个是静置一个是冲锋。
以步兵闻名天下的秦军就像是一块方正布块,刹那间数道大口子开裂,且不断延伸下去。
刀剑斩在马身马头马腿,盾牌顶在前头迎面撞上去,秦兵乱中有序地对抗着齐马,退而不败。
连秦军都如此难以应对,骑兵统治力一览无余,呈建制以后对步兵就是屠杀。
再给秦军三分钟,秦军就能将这些战马控制住。
再给五分钟,秦军就能重新恢复军阵,继续高唱着《秦风》向前镇压。
韩信不给。
“杀!”
这位齐国上将军怒吼,顺着战马凿出来的破绽第一个杀进秦军,手中长枪点戳之间,如同一根锋利无比的锥子,刺在秦军这已经破损的口袋。
“杀!”
将军舍命,士卒何惜?
一个个红了眼睛,从来到黄河就一直憋了一口气的齐兵爆发怒吼,跟着他们的将军一并掩杀了过来。
处于劣势兵力的韩信,主动发起了进攻。
一轮交战之下,齐军向内突进秦军阵十步,秦兵死伤人数竟然是齐兵的二倍!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六国对战秦国留下最为显赫的战绩,正面冲突之下,武器装备落后之下,伤亡数低于秦国。
不需要再打下去,只要这条消息传出去,韩信这个将军身份就再无人敢质疑!
在齐国稷下学宫三任祭酒的荀子曾说:
“齐之技击不可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遇秦之锐士。”
韩信不这么认为。
鲜血撒在他的身上,分不清敌我。
他的身边全都是齐之技击士,相互配合,武器虽刀剑斧钺都有,但是却不显杂乱。
他今日就要让世人知道,打败了魏国之武卒的秦之锐士,不可遇齐之技击!
“好胆!”
李信瞪圆双眼。
韩信主动冲锋,要他在震惊之余不得不佩服这个对手的果决,以及对士卒的掌控力。
这是一个指挥比他还要勇猛的对手!
“围起来!随我压阵!”
三千士卒抛弃弓箭,翻身下马,跟随李信向前逼近。
“人数少还敢分兵,光耀一时!”
李信注意到,韩信带出来的人大概在一千左右。
一千齐兵冲击七千秦兵的军阵,能顺着战马撕开的裂隙凿进去,但再想要凿出来就难了。
秦军迅速变阵,一个个士卒迅速跑位,要将这仅剩下七八百的齐兵围在中间。只要包围圈合上,秦军大圈套齐军小圈,齐军就唯有一死。
外圈比内圈要有优势得多,向内猛戳刀剑就可,只这一个想法动作,内圈却不是向着外圈戳刀剑的事。
因为外圈如流水可以动,内圈被困不得大动,一动就都是破绽!
“撤!”
随着韩信一声令下,齐军毫不贪心,在包围圈还没有层层围起来的初期立刻原路返回。
“追!”
秦军痛打落水狗,被齐兵压着打的他们发泄心中愤怒,全体冲锋。
秦齐攻守异位,齐兵且逃且打,韩信留下断后,一路上留下了百来具尸体,秦兵伤亡不过十。
“列阵!”
早有准备的张良大喝,留下的齐兵听令行事,接应逃回来的同袍之余,抿着嘴,眼中带上血色。
“前有秦狗!后有黄河!生死成败,全看自己!只要顶住敌人,就能大胜回家!背水阵!迎敌!”
韩信入军阵,一身血污,站在靠前位置,一甩长枪血线洒,怒吼声冲破云霄。
“唯!”
齐兵随将军呼喝,声音破云穿空。
“杀!”
李信眉目凌厉,悍然下令。
他能感受到齐兵的士气如虹,但那又如何?正面作战,秦军就没怕过!就没输过!
背水列阵,退无可退,就是找死!
秦军有充足的迂回空间,而齐军只能进不能退,人数劣势士卒素质劣势武器装备劣势,这场仗齐军凭什么赢?
取巧,也是需要实力的。
黑蓝相撞,秦之锐士、齐之技击二次交锋,双方你劈我砍。一盏茶时间过后,战线竟然几乎没有移动过。
齐军爆发出的战力要李信大开眼界,伤亡竟然只是略高于秦军,而不是一面倒的溃败。
但也仅止于此了,大局已定。
齐军异常凶猛,秦军照常凶猛。
习惯厮杀一直战场无敌的秦军没被齐军吓到,攻势一点不减。
望着负隅顽抗的齐军,李信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刚才一直离得远,又夜色晦暗,他看不清楚齐jūn_rén 数,只能看到影影绰绰。
现在临近,仔细一看。
[怎么好像少了好些人?应是近三千才对?这大概只有两千罢?剩下的呢?泅水跑了?]
轰隆隆!
如惊雷般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李信不可置信,猛然回首,看到了一面蓝色“齐”字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