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蒙古军太远,而郭宁所部很近,他们亲眼见过郭宁所部的厉害,就有盼头。而这股盼头本身,就是对抗蒙古人最好的武器!
汪世显甚至看到,许多壮丁已经拿着分发到手的武器,在各处营地的栅墙后头列队了!
这种时候汪世显如果慌乱,百姓壮丁们就会慌乱;但如果汪世显镇定自若,百姓们各守营垒,这群骚鞑子看似张牙舞爪,又奈我何?不过百骑罢了!
终究军心可用,民心可用。
而汪世显该做的,就是将其作用慢慢地发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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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就说蒙古军数量稀少,各营只需据守本处,击退偷袭的三五狂徒即可!”
“传令,今日守营牢固的,晚上赏酒赏肉!有斩蒙古骑兵首级的,赏钱一贯!”
有傔从在旁嘀咕:“是不是赏的少了点?”
正因为赏额开得少,才能让军民百姓放心!汪世显冷哼一声,也不解释。
几名傔从奔往墩台后方的望楼传令,汪世显又向他们大吼道:“不要用旗语,让各处戍台上的士卒喊起来!要喊得响亮,让阖营百姓们都听清楚!”
于是,数人大喊,数十人大喊。此前领着百姓们修建工事,这会儿分散在各营的将士们也都大喊:“守住营地别动!守住了,晚上就有酒肉吃!杀一个蒙古人,赏钱一贯!”
岱尔巴图策骑奔走着,忽觉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好象是心悸一样,突如其来,令他差点在马上存身不住;事后回顾,却又找不到征兆。
哪里出了问题?
他努力想着,纵马继续向前。
耳畔有风声响起,他下意识地往低处俯身,避过一支箭矢,随即又挥刀砍死了一个慌慌张张从眼前跑过的农人。这一刀切入的位置较低,刀锋所过之处,那农人的肚腹开了个大口子,顿时脏腑横流。
岱尔巴图催马向前,把落地的脏腑踏得稀烂。马蹄踩踏下去的软和感觉,让他大笑数声,很是痛快。
笑了两声,他猛然发现了问题在哪里。
人呢?
这个农人死后,眼前就没敌人了?
那些本该在纵横道路间哭嚎逃窜的人呢?全都躲回营地里去了?
不该啊,我刚杀入营垒,就连续攻破了两处营地,砍杀了无数持刀枪者,然后把剩下的人都赶出来了。他们应该散播惊恐的情绪,使得其他汉儿也开始奔逃啊……这些人怎么就不见了?
岱尔巴图猛然勒马。
他们这一行骑队,势如破竹地往来冲杀,骑队所经之处,鲜血浸透土地,几乎形成暗红色的泥沼。而残缺不全的肢体、碎裂的头颅、被抛弃的兵刃横七竖八地散落。
但前方,没有人了。
好几处高大望楼上,都有汉儿士卒正在大声叫嚷。嚷的是什么,岱尔巴图听不懂。可伴随着叫嚷声,岱尔巴图再看左右的道路……那里也没有人了。
岱尔巴图随便选了个通向主道的辅街,呼哨一声,领着部下们疾驰通过。
辅街两旁的一道道栅栏后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拿着粗劣的长枪,隔着栅栏摆出戳刺的姿势。他们的眼里有恐惧,嘴里乱嚷不停,却偏偏不肯逃出营地。于是,岱尔巴图就没了轻松挥刀砍杀的机会。
岱尔巴图也不太容易杀进营地。毕竟那栅栏上搁这的枪刀如刺猬也似,阿勒斤赤们大都不披重甲,硬冲进去,难免要死几个同伴。
身为阿勒斤赤的首领,岱尔巴图一向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无论敌人的,还是己方的。可这会儿他忽然感觉,这样不太划算。
冲进营地里又如何?哪怕砍杀了一个营地所有人,接下去还得面临一个个严整的营地。难道一个个砍杀过去?这片营垒里有多少人?几千?上万?那是要累死人的!
嘿,莱州这地方的汉儿,既狡猾又胆怯。他们什么也没做,就只是不动弹,可我好像,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