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可以了!
正想到这里,有人唤道:“元帅!元帅!”
李全稍稍侧身:“嗯?”
于忙儿凑近过来,贴着李全的耳朵低声道:“元帅,你是不想投降么?”
“到现在这地步,你们可以投降,我可就难了。”李全轻笑两声:“怎么,你想拿着我的脑袋去请功?”
于忙儿涨红了脸,怒叫道:“我岂是这种人!”
他犹豫了下,又道:“我是想……咳咳,元帅,这会儿军心散了,再要厮杀,怕也难以取胜……”
他看看李全的脸色,鼓起勇气继续道:“不过,那仆散安贞和郭宁两家在台地上的兵马,就只这点,其余部众缓急赶不过来的。咱们立即退走,往沿海滩涂逃亡,他们人手有限,追不上我们!我们只消往盐民的地盘躲一阵,或者三月,或者半载,待时局变化,一定能找到机会……”
李全有些感动,拍了拍于忙儿的肩膀,又摇了摇头。
想通了很多事以后,他恢复了冷静,也恢复了判断力。
“滨州这边,最熟悉沿海滩涂的是谁?盐民们的首领又是谁?”
“是尹昌。”
“咱们决心突袭铁岭以后,负责替咱们安排突袭路线的人是谁?眼下定海军忽然出现到安定镇大营西面,总不会是飞来的,他们要通过谁的地盘才能抵达?又是靠谁的掩护,才能上万人行动如此悄无声息?”
“……还是尹昌!”于忙儿脸色变了:“那我们岂不是无处可逃了?可恶啊,是这厮卖了我们?我,我定要……”
“各有各的想法,别计较了。”
李全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淌出来:“彼此争竞,各施手段,只论胜败即可,其它的别纠结啦。”
笑了一阵,他轻声道:“我虽然不怨恨尹昌,却也不想拿自己的脑袋给尹昌,让他在新主面前立功。”
郭宁神情轻松地站在台地边缘,微微俯首眺望。
定海军的甲士们簇拥在他左右。而河北金军精锐上百人,则俱都都剑拔弩张地戒备着,将仆散安贞护在垓心,防着那李全困兽犹斗。
在郭宁凝视的方向,那个手持铁枪,奔走在队伍最前的汉子忽然止步,和身边的同伴说了些什么。然后,他把铁枪拄在地里,忽然抽出了佩刀,翻手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直到这汉子的身躯瘫倒在地,十数人愣愣地看着,好像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厉声咆哮,有人扑上去抱住尸体,还有人霍然拔刀,居然意图自刭殉死。
“此人行事的风格全没半点脸皮,临到将死,倒有些好汉气概。”赵决沉声道。
郭宁颔首:“一会儿你出面,好生收殓尸身,莫要慢待。”
李全的部下,虽然不能与定海军相比,但也颇有善战之士。郭宁正要尽快收编他们,以扩充定海军的力量。故而,他并无意羞辱李全,更没必要触发定海军与红袄军各部基层将士的敌对。
赵决躬身应了,待要再说什么,仆散安贞满意的笑声传来:“哈哈哈,那厮就是李全,他死了!死得好!”
郭宁微微皱眉,转回身,便看到仆散安贞气势十足地大步走近。
“李全既死,大事就定了。咱们就按照先前所说,我取博州、德州、棣州和半个济南。其它一应山东军州,任凭郭宣使宰割,如何?”
先前仆散安贞的意思,除了这几个军州,还包括了滨州和完整的济南府。到这时,他眼看着郭宁轻轻巧巧地取了李全的性命,其部上万精兵尚在横扫安定镇大营,于是自家就把要求降低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