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相信,以成吉思汗的聪察,必定能明白前来中都的所谓辎重队伍,才是定海军的主力,而且必为郭宁本人亲率。既然发现了定海军主力的踪迹,成吉思汗绝不会放弃将之一举荡平的机会。
当然,战场上的局势千变万化。郭宁出兵中都之前,重将们闭门商议数次,手头制定的计划不下十几个。只不过眼前的局面,恰好符合定海军重将们特别期待的那个。
对此,郭宁愈是接近中都,就愈有强烈的预感。
换个角度来考虑当前的局面,继北京路落入蒙古军掌控之后,河北宣抚使仆散安贞、山东宣抚使郭宁,已经是仅有的,能够调度大军参予中都战事的有力大员。
随着朝廷直属金军龟缩到中都和通州两个据点,除了潞水沿线尚有战事,北京路的广袤土地已经任由蒙古军纵横奔驰。局势如此明朗,蒙古人本来只要驱使那数以十万计的北京路降军,用他们的人命去填满中都城壕。这是很简单的做法。
如果郭宁和仆散安贞所部真的联络上了中都兵马,转而在城外形成固定据点,以作掎角之势……那就给战局添加了不必要的变数。
成吉思汗不需要这样的变数,所以蒙古军必定会在第一时间里,把敢于插手中都的敌军消灭。
这两地之兵如果在中都城下被歼灭,也将会极大地动摇中都朝廷的意志,有利于成吉思汗后继对中都的攻略。
所以,蒙古人这不是来了么?
定海军的打法,固然有其刻意的成分。这样一上来就正面厮杀,对蒙古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呆仗呢?
郭宁眯着眼,看着前方渐渐充斥视野的蒙古骑兵。
马群冲进军阵以后,围绕在军阵四周的烟尘已经稍稍降落,使他能看到很远。不止越来越近的怯薛军,郭宁也看到了远处那座高大的九斿白纛。
那是成吉思汗所在,那是前所未有的大敌,但郭宁准备好了,定海军也准备好了。这一次,能打败他!
郭宁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嗓音,大声嚷道:“来的好!”
怯薛军骑兵们转眼就扑到近处。他们身披的甲胃,手持的刀枪,张开的弓箭上即将飞射的箭失,仿佛在这瞬间寒光大盛。定海jūn_duì 列里,所有的将士也同时发出怒吼。
定海军的队列里,还有少量狂躁的马匹在奔来奔去。
依靠艰苦的训练,将士们在最快速度内恢复军阵的完整。但那些发疯的战马确实是个大麻烦,因为它们的拖延,好几处队列还没来得及重整完毕。几处缺口只是在最外缘排布了盾手填补,内部交错掩护的队列远没有完全就位。
就算兵力填补就位的几处,很多将士气喘吁吁到达,也还尚未扎下盾牌,或者放平长枪。
将士们已经尽量加快动作了,他们就只慢了这一点点。
怯薛军中的火儿赤们射出的箭雨,就对着这些缺口处,尚未做好准备的将士倾泻而下。好在汪世显已经赶到了前头坐镇,在他的号令下,密集的箭雨也从定海军的军阵内部飞起,向着蒙古骑兵们覆盖。
在两方接战前的最后瞬间,箭失仿佛暴雨被狂风卷动,雨点在空中交错,也像山洪从不同的峡谷冲出,彼此拍打翻腾。数以千百计的箭失在空中对面飞越,彼此碰撞,然后坠落、中的,给对方造成了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