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阡离开政务司之后,立刻就得到了郭宁的召见。
郭宁对他在北京路几处草场的军事行动很是赞赏,然后又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他,对于石天应、薛塔剌海、杨杰只哥等将领的印象。
就在半年前,定海军将近二十军州的防区,各地屯兵数万之众,郭宁还能对各地兵马的特点、装备上训练上的优劣如数家珍。至于军官,他不敢说每一个都熟悉,但做到都将以上的,郭宁基本都有印象。其中有过出众表现的,更是大都被他召回到身边,在军校里培训过,不仅对其才能了如指掌,还一个个地联络过感情。
但中都战事结束以后,定海军接受了总数超过十万的北京路降兵,另外驻守中都的金军将士陆续投降的,也不下数万人。
对这些人,士卒要遴选淘汰,择其壮勇者补为正军,其余的全都降为荫户不提。对于其将校和首领人物,却不能苛待。皆因此辈不止是jūn_duì 的首脑,也是地方上的豪强,他们之降伏,是迫于形势,并不代表对定海军有多少认可。
郭宁要赢得他们的认可,要靠水磨功夫。正如他们要赢得郭宁的信任,也同样不可能一蹴而就。
郭宁派遣他们去往北京路作战,便是一个考验和审视的过程。而张阡这样的军官对他们的判断,也就成了郭宁的重要参照。
两人仔仔细细地聊了好一阵,时间久了,张阡有点走神。
郭宁知道,这是因为张阡所部接下去要在武清休整过冬,身为主将,张阡另外还需办理诸多军政上的手续,拿到补充军资、兵员的许可。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本部将士的需求,心思已经不在郭宁面前了。
这倒是定海军旧部的憨实作派。因为大家和郭宁很熟悉,所以反而无需作伪,无论言辞还是态度,都很真诚。
不像是最近几个月投入都元帅府的文武部属们……
按说他们也各有各的任务在身,先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正经,但总是有人要抓住一点两点的机会,来和郭宁见一见面。有时候明明见面也没什么可说,纯粹就是奉承两句,以为这样能给郭宁留下一点印象。
对他们,郭宁只保持着客气态度有时候会招来见见,有时候会让他们在外头等一整天,这都根据郭宁的日程而定,他不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还有迎合别人的需要。
不过,徐瑨是每天都过来的。
他会汇报一些中都城里的动向,另外,也会提到文武官员们近期的零碎事情。
这个任务,本来应该在杜时升手里。可杜时升毕竟是读书人,有几十年都改不了的书生气。换句话说,就是过于谨慎,而不愿轻易动用武力。
先前中都的战斗中,骆和尚等人早就到达中都,却十几天无所作为。若郭宁在现场主持,他直接就挟持中都某一处城门的守将,暗中控制武力了,怎也不会拖到术虎高琪叛乱的当天。最后郭宁所部虽然成功地冲进中都,但那其中,骆和尚的功劳恐怕更大些。
所以战后叙功,杜时升去了益都枢密院主持,那里是定海军经营两载的根据地,各项事务都有套路,应付起来不难。而对中都的控制,目前都放在徐瑨手里。
徐瑨的手段素来凶狠,而且只向郭宁负责,从来不受什么律法的顾忌。
当他越过人群,向都元帅府的正堂走去的时候,明明面带微笑,言辞也客气,应该让人如沐春风的,但不少官员纷纷避开,谁也不敢和他照面。好在络绎进出的定海军军官们,对这位塘泺间的老朋友还很亲热,如张阡这样的小字辈,难免还得点头哈腰几下。
他要见郭宁,是无须通报的。
郭宁在张阡之后,正和一个都水监的资深老吏闲聊,见他来了,三两句应付过,送那吏员出外。
转身回来,郭宁问道:“晋卿那边,怎么说?”
“没有特别的动静。只是……杨诚之派人回家通知家卷,说这几天都会在晋卿家里饮酒,让家里人把所有的应酬都推了。”
郭宁不禁失笑:“这个湖涂人……好在不算太湖涂。”
“晋卿先生要的是政务平稳,杨诚之平时代表他与朝堂中人往来甚多,难免有些疏忽。好在晋卿先生一提醒,他也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