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不也没认出来人么?他们得力在何处?”
宣缯皱眉想了一会儿,笑道:“有他们这几句回报,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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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讲?”
“中都出身,带着中都路和北京路出身的部下,姓史,家中长子,可能有个防御使的头衔。他自己和部下们都是头一回航海,所以晕船的厉害,还有身材高大、武艺应当很是不错……”
宣缯把部下们的禀报揉碎了又说一遍,重重颔首:“这人很可能是大周的永清县伯,北京大定府北面防御使史天倪。”
他抬眼看看胡榘,轻声道:“这人在金国、蒙古都有名声,也得郭宁的重用,是虎狼之士无疑,仲方兄还是小心些。”
胡榘皱眉:“居然来了个县伯?这大周国还真是个乱糟糟的草台班子!先前听说,那个滑头小鬼李云当上了少府监;这会儿一个县伯带了几十个部下,就来我大宋境内……你可知他要干什么?打群架吗?”
“史相希望,用这些北人的武力来整顿一下海上的秩序。以北人的凶悍劲头,很有可能陷在这上头,生生激发出各方面的敌意。如此,也正好消耗他们的财力、物力和人力。既然他们来了个县伯,知州何不请他当面一叙,先把咱们的道理和规矩说明白?”
胡榘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不仅显示出了本方的客气,也显得本方对局势的掌握如反掌观纹,绝不容北人肆意妄为。
“好,就这么办。”
当下两人饮酒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行在的传闻。
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渐渐黑了,仆役匆匆折返。
听了仆役禀报,胡榘跳了起来:“什么?找不到人了?这怎么可能?不是全程都盯着的么?”
与此同时,福州城以东,鼓山深处的一座营寨里。
闽海地方有名的大海寇赵希郤,其实是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但他两手手腕又都带着厚重的护臂,腰间左右皆挂长刀,与襕衫甚不相宜。
“那王二百回来了?”
听到这消息,赵希郤的脸色变得时分难看。
他知道,王子清在两个月前,专门设计了一个圈套,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王二百,再尽掠其财。
王子清头上有个保义郎的头衔,和胡榘有点私下的联系,所以办事的手段格外阴损,不像其他的海寇那么粗糙。结果这一去,两个月没下文,莫说他本人,他整一船的部下也都没了消息。
海寇们出行劫掠,动辄耗时几个月,周旋海上数千里,两个月没有消息,倒也寻常。可是你做海寇的不回来,该被劫掠的海商回来了,这算什么事儿?
另一名海寇首领蔡八喃喃道:“或许,这两艘船在海上错过了?老王转去追击别的目标?”
“他不会失风了吧?”
“应该不会……”蔡八仔细想了想,说道:“老王多么奸滑,在海上怎会被王二百这种毛头小子所趁?不可能的。我看,多半是错过了。”
赵希郤不满地道:“那他也该派人传个信!大家都等着呢,这一下耽搁多少事情!”
抱怨了两句,他终于还是不放心,而且觉得愈来愈焦躁。他一脚踢开了眼前的酒桌,沉声道:“若有万一,不可不防。老王不在,福州地界出了岔子,日后说起来也不好解释。”
“传令下去。”赵希郤提高嗓门,继续道:“要多加警惕,今晚巡查戒备的人数给我加倍!都要全副武装!”
聚在一起饮酒的几名海寇,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有条虬髯汉子嘴上答应,用力捏了捏怀里女人的白皙胸脯,引得一阵娇声呼痛。
蔡八从淳熙年间就开始海上劫掠生涯,是真正积年的老贼。他倒不介意小心谨慎些,当下行了个礼:“今晚我亲自带人巡查,你们好好休息。接着咱们还得大干一场呢!
赵希郤满意地点头。
他又想到,如果王子清真的出了事,比如死在海上风暴里了,那我还得安排部下,杀掉王子清留在这里的心腹,逼问出这厮存放钱粮的所在,先发个小财再说。
想到发财,赵希郤一向都很高兴。但今天他莫名的情绪不佳,陪着其他几名首领再喝两杯,便起身离去。